“是啊!”
景翊无力地皱了皱眉头,“还没杀完?”“没呢,不过倒也快了。”门房应完,许是觉得不够过瘾,又如数家珍般答道,“已经放过血褪过毛了,肚膛刚剖干净,这会儿正洗着呢……夫人嫌咱府上的厨子干活不麻利,从头到尾全是她一个人干的!”
景翊这辈子跟杀猪这件事距离最近的一次就是早些年在宫里听老爷子给太子爷讲曾子杀猪,那会儿他连猪跑都没见过,还天真地以为那只是个寓意深刻的故事而已,打死他也想不到,这辈子还真能看见有人在家里杀猪,而且还是在他的家里,杀猪的还是他刚过门的媳妇……
景翊把心中所有世事无常的感慨化为一叹。
“我知道了……”
有关杀猪的话《韩非子》里就只有轻描淡写的一句“遂烹彘也”,他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场面,等他硬着头皮走到厨房所在的院子时,猪已经光溜溜地仰躺在地上了。
冷月正举着一桶清水冲洗已被掏空的猪肚膛,袖子卷着,长发盘着,衣摆掖着,身前还系着一条厨房里用的白围裙,一个人收拾一头比她重了不知多少的猪,丝毫不嫌狼狈,从容利落得像杀了半辈子猪的老屠夫一样。也不知她是泼了多少水,地上已看不见什么血迹,连杵在一边的厨子厨娘们的脸上也不剩多少血色了。
她明明是有目的而来的,却干什么都很有点儿干什么的样子,喝酒就是喝酒,杀猪就是杀猪,与儿时一样的心无旁骛,全然不像他常见的那些女子,只要被人看着,就干什么都是一个样了。
景翊扬手退去那些满脸写着小的有话要说的厨子厨娘,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站住脚,憋了片刻,勉强憋出一句适宜此情此景的话来。
“夫人……辛苦了。”
冷月泼完手里那桶水才抬起头来,见景翊手里拿着案卷盒子,忙把空桶搁下,抬起胳膊蹭了一下汗淋淋的额头,“京里又出案子了?”
看一大早来传信召他的人的脸色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可惜这人偏就睡得像死猪一样,直到传信人走了几个时辰之后才爬起来。
景翊点点头,垂目看了一眼已离下锅不远的猪,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指了指厨房道,“里面说吧。”
“好。”
冷月低头在围裙上擦手的工夫,景翊已先一步进了厨房。
冷月手上的水渍还没抹干,那刚迈进厨房的人就像见鬼了似的一头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