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韩冈点头称是。
皇帝换了人。赵顼这位太上皇帝,虽然还带着皇帝二字,可是已经不再是君临天下的天子。从今往后,就是新天子赵煦成为亿万子民的君上。
“十四年啊。没想到就这么结束了。”王安石眼神迷离,方才在草草而行的大典上,所有人都紧张得生怕出半点意外,完全没有时间多想什么,只是现在歇下来,
“十年来,天子得岳父辅佐,其功可昭日月。”
“钓国平生岂有心,解甘身与世浮沉,应知渭水车中老,自是君王着意深。”王安石不顾韩冈侧目,怆声长吟,似笑似悲,“忽忽十四载。人尚在,鬓已催。”
“岳父!”韩冈声音陡然提高。他没想到王安石心中的愧疚有这么深,这是打算要退了?
王安石盯着韩冈好一阵,“老夫是不用考虑那么多。接下来是玉昆你们的事了。处理国事要稳重,不要遗人话柄,对待天子更要恭敬。玉昆,不要忘了寇忠愍。”
王安石也只有对自家人才说这么直白,韩冈心中感动,“岳父放心,小婿明白。”
有时候,是好是坏,只在一句话间。
当年辽人入寇,寇准力主真宗亲征。订澶渊之盟,使辽国退兵后,寇准以功臣自居,而真宗也洋洋自得,并对寇准极为敬重。战前一力主张的王钦若只说了两段话,‘城下之盟,《春秋》耻之。澶渊之举,是城下之盟也。以万乘之贵而为城下之盟,其何耻如之!’,‘陛龗下闻博乎?博者输钱欲尽,乃罄所有出之,谓之孤注。陛龗下,寇准之孤注也,斯亦危矣。’
先攻击澶渊之盟的性质,再定性寇准的行为。区区几句话,一下就扭转了真宗对寇准的看法,寇准随即被赶出京城。
人心是说不准的。人的想法总是很容易就被动摇。
现在觉得赵煦日后会怎么想,是觉得有定策之功,还是觉得是凌迫君上,那就是笑话。
一件事,正说反说,都能说出道理。关键是要看是怎么说,何时说了。
可能赵煦到时候甚至会忘了昨夜的那一幕。可是想到也好,想不到也好,现在担心又能如何?难道还能以为等到新帝亲政后,身边没小人上眼药?
在场的都是共犯,事后算账又能跑了哪个?宰辅之中,也只是一个吕惠卿能例外。到时候若是被追究,一个个都逃不了。
王安石的担心,当然不是杞人忧天。
只是韩冈感动归感动,却并不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