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珠只是通过亲身经历感受到,这些在史书上冷冰冰唯利是图的海上大人物们,其实都有身处时代风云中的惶恐。为什么不从他们的需求点出发,找到彼此联手共存的契机呢?
许心素以为谈判进入愉快的尾声时,郑海珠却抛出此行最重要的议题。
“许先生,厦门与台湾唇齿相依,咱们一同赚钱,也要一同御敌。颜大哥,他想和俞总兵,夹击一次红夷人。红夷人的贪婪,不逊于弗朗基人,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我大明的澎湖屿,甚至台湾北岛,就要变成第二个、第三个马尼拉了。”
郑海珠言罢,心道,差不多了吧,这种彼此秀肌肉一样秀背景的你来我往,虽然是场面上无可避免的交锋,却应适可而止,否则委实无趣。
咱们这也不是在相亲,就别再彼此试探了,快点听我进入正题,不香么?
随着许心素的招呼,一个十六七岁的锦袍少年,走上前来。
这个叫许一龙的少年,是许心素的长子。他托着的木盘中央,摆有一串直径可观的合浦珍珠,颗颗光泽莹润不说,每颗还都接近正圆无瑕,在尚未发展出现代插核养殖海水珍珠技术的古时,殊为难得。
郑海珠也不假意推辞,露出女子见到漂亮珠宝时那种不必掩饰的惊艳笑容,伸手捧起合浦珠串,大大方方地戴在脖子上,对许心素拱手致谢,又垂眸看看自己所戴的珍珠扳指。
他是日本华商李旦的代理人,又是大明在任总兵俞咨皋的幕僚,虽身在东南沿海,但对于建州女真这样和朝鲜、大明都接壤的部族动向,不会陌生。
没想到,眼前这个妇人,在辽东那块的江湖,也混过。
只听郑海珠又带着澹澹的轻蔑道:“当然,许先生说得也没错,鞑子看重的金贵之物,若论珠子本身,和咱们大明的南珠比,的确不值一提。努尔哈赤那老酋,与我大明在抚顺干了一仗,惨败而归。那些北地靼子,其实与西边来的红毛番,是一路货色,许先生要听的话,赐我一杯茶润润嗓子,我给先生讲讲。”
郑海珠仰望眼前的大院,整块灰白色的花岗岩做台阶或者墙基,墙面的上半部分用的红砖,燕尾型檐角的屋顶用的也是红瓦,门柱、门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