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州的知州瞥了眼肩头陡然的刀锋,面色却不见惊惶,反是相当从容地喟叹一气,随后几分复杂地看向姜公。
“姜公当真……此前我已给了姜公机会,不承想姜公愚昧如此,仍要与青贼同流合污。
今日旱船我更改了诗会地址,姜公应是想得到,棋局从那一刻起已是由暗转入明。既然那金花小姐胆识过人,敢以身入局,我等岂有不应之理。
眼下也好叫姜公知晓,庐州路万户府已派上百精兵潜伏姥山,而阿速军的铁骑即将赶来,前后夹攻,力量悬殊至此,你们……便是挟持了我等,今日又如何逃离?
欸,我之先辈与姜夔先生本是旧交,姜公此番若是迷途知返,我自会保你无虞。”
“我乃汉家大儒。”姜公冷眼瞧他,“眼下更无须迷途知返。”说罢,刀光亮起,那知州的脑袋在下一刻横空飞去。
冲天而起的鲜血里,姜公回身,冲百来个惊恐叫嚷的名门权贵冷声喝道:“我青军不残害无辜性命,可若再有聒噪者,亦可斩。”
圣妃庙前,登时寂静下来。
……
北岸山麓深处的丛林。
“公子,那左君弼当真会跟上来么?”姜丽手头犹自紧着腰刀刀镡,垂首赶路之际,偶尔的余光瞥去身后。
山腰轰然腾起阵阵“锵锵锵”的拔刀声。
有小贩取出藏于货担的长刀,有瞧着乐呵的寻常百姓目光分明得凌厉起来,默默握上自袖口滑落的短剑,亦有几个与官员谈兴正酣的色目商贾轻笑着抽出软剑、架上那边的肩头。
那北岸渡口停泊着三座游船,四百汝颖水贼便潜伏其间,随时等候接应自南麓杀上姥山的大部水贼,元雅他们凭甚觉着藉以此番伎俩便可叫华云龙的友人安然离去?
一念至此,眼见那俩人的身影愈行愈远,左君弼敛起心绪,目光朝随从的五十来个巡兵一番示意,当即便要纵步追去。后面却在这时响起一通贯耳之音:
“左大才休走!这些儒生如此辱你、谤你、轻你,你怎可临危而退?你才学卓绝,冠于世间,又何惧他们!”
言罢,当即循着山道而去,五十来个游人自四下的阴影里赶出,对视一眼,迅速尾随其后。风从山道右侧吹来,掀起他们掩于衣摆之下雁翎刀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