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已经是到了三月下旬,张说的政治危机四月初便要爆发,而这场危机是时势累积与张说的个人性格所导致的,就算自己有心想提醒一下也是难以挽回。
毕竟该劝的话,张九龄这个张说政治上的衣钵传人都已经劝过了,仍然没有让张说加以改正和预防。
他们主仆行李本就不多,之前又因为打算脱离张家而陆续往城外田庄送了一些,如今再收拾起来,无非只是一些换洗的衣物与基本的铺卧之类,反倒张洛近来为了代写墓志所购买的纸墨文具最多,装了足足大半筐。
饶是张固不方便评价张均的治家之道,当他看到主仆三人如此寒酸的行李后,也忍不住感慨说道:“六郎清静自守、淡泊明志,志趣大异于府中其他郎君,少时磨砺不足为苦,来年必成大器,如主公般为世所重、光耀门第!”
许多事情耳听为虚、眼见也未必为实,在张固看来这一位六郎虽然遭遇嫡亲排挤、在家中处境恶劣,但却仍然笃志于学,这一份品德操守实在是家门少辈之中的翘楚表率。
张洛闻听此言睡意顿消,心头些许旖念也是荡然无存,连忙翻身起床,接过阿莹递来的衣袍穿在身上,然后便走出了房间。
来到这里的大府掌事名叫张固,年纪也有六十出头,须发灰白,体格还算硬朗,穿着一件朴素干净的布袍,正仰首打量着张洛所居住的这陋舍,待见张洛行出,连忙躬身迎上:“清早来问,有扰清梦,六郎安否?”
张洛也不是浑身带刺的刺猬、逮谁扎谁,别人对他和气,他也能以礼相待,闻言后便摆手道:“掌事不必多礼,请问何事劳烦来告?”
这种先知式的预见自然不便告于他人,张洛在想了想之后,便也没有再继续拒绝这一番好意,虽然短了点,总比没有好。
古代获取资讯与知识的渠道都比较匮乏,若能趁此机会翻阅一下张说的藏书,同自己脑海中的积累融合总结一番,也能更有助于他日后的发展。
“阿郎,去罢!有令公垂顾关怀,此宅中再也没有人事刁难了!”
一旁的英娘忍不住上前来小声说道,她一直都在担心主母郑氏谋害阿郎,只觉得有了老主公张说的庇护后,在这张家大宅中便可以稳如泰山,不必再筹谋避往他处了。
所谓的大府掌事便是主人张说所居院舍的管事,统管这家宅中一切的事务,虽说也是仆人,但却远比一般的族人还要更得张说的信任和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