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石门国的士子都会专程跑来听一堂课,再于课后问些自己治学上的问题,陈先生向来有问必答,谢礼却一概不收。所有去过那座学塾的人都说,陈先生是真的好,讲课深入浅出,为人既没酸腐气,也没骄横气。
若是非要鸡蛋里挑骨头去找个陈先生的缺点,大概就是他那个顽劣的儿子了。
男孩名叫陈齐,十岁,也在陈先生的学塾里上课,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陈先生对他倒是一视同仁,该罚站罚站,该打板子打板子,可这孩子坚决不改,陈先生却也没多做些什么。
说陈先生无力管教肯定不是,那为何不管,不让自己的孩子对待学习更认真些?不少人都有此疑惑,拐弯抹角问过之后,陈先生却只是说了两句令众人更为费解的话。
“少年郎当如此。”
“难道早早学会了书上的众多道理,便一定是好的么?”
虽然不理解,但既然陈先生如此说了,便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由着顽劣的男孩一天天长大,却没什么长进。
这天照常上课,陈先生一如既往地带着陈齐来了学塾,可男孩上午勉勉强强地上完课,下午就不知去哪儿顽了。大概陈先生和其余学生们早就对此习以为常,谁都都没当回事。
要是哪天他能踏踏实实在学塾里坐一天才是怪事。
课业结束,学生们纷纷与青山长褂、面带温和笑意的陈先生告辞,很快,学塾里就只剩下了陈平安一人。
陈平安并没急于离去,从咫尺物中取出一枚石质的素章,稍稍平心静气,用飞剑十五雕琢了起来。
今日是芒种,距离那场天地通,已经整整十四年过去了。如今的陈平安,早已过了山下俗子所说“知天命”的年纪,但他的心境,却是一年一年冬去春来,好像一年比一年更“年轻”了起来。
他会心一笑,想起了那位“得意学生”的话。
“愿先生心境,四季如春。”
“那就,如你这学生所愿好了?”他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