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址县的官员的确被罢免了,太后盛怒之下将几名提调官全部处死,并免去此县十年税金。
只是人丁税的事却触动了太多官员的命脉。
数月间,吴郎中屡遭弹劾,从说他收受贿赂再到他狎妓纵欲,泼尽脏水受尽污名。朝堂上十几位官员都要求罢黜吴阅先。
这桩案子很是棘手,太后也几天几夜睡不好觉。
她对孟司记说:“哀家何尝不知道人丁税的弊端,如今修黄册在即,像河址县的惨祸不知要在全国发生多少轮,只是改革势必要大动干戈,要动摇多少官员的利益。可瞻徇太年轻,哀家需要这些官员帮衬他,怕他们都和哀家离心,所以他们要从中捞银子,哀家也只能装作不知。”
“可哀家心痛啊。”太后说这话的时候眼圈泛起红意,“哀家从先帝手中接下社稷的担子,承诺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可我没做到,我愧对先帝。”
她念着先帝的名字:“承缙,你走了这么多年,我真的好想再见你一面,和你再说两句话啊。”
孟司记掩面拭泪,坐在一旁的郁仪心情复杂至极。
慈宁宫里清清冷冷,高坐明堂的太后仍旧那样端庄华丽,可她那双含泪的眼睛饱含着无尽酸楚疲惫,像是老了十岁。
为什么入仕?
为了让天下太平,为了让更多的人吃饱穿暖。
可朝堂与政治,不是泛黄简牍上的三言两语,是多少生民百姓的命。
时局万马齐喑,有多少人被埋在黄土下,没有在青史上重见天日的一天。
又有多少人命如蝼蚁,连痕迹都未曾留下。
至于吴阅先,太后并没有处罚他,顶着这份压力将小山般的奏折压了下来。
可孟司记却私下里告诉郁仪:吴阅先只怕还是会保不住。
“孟司记,”郁仪问,“吴阅先是郢州人吗?”
“是。”孟司记疑惑,“你认得他?”
郁仪抿唇:“不认得,但是听说过。你方才说保不住,难道有连太后都保不住的人?”
“是啊。”孟司记平淡道,“司礼监那边就第一个容不下他,你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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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礼监衙门坐落在紫禁城内廷以东,毗邻中左门。
面北开衙门,面阔三间,院子干净无尘,太平缸里种了碗莲,细嫩的莲叶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