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这样说,待金陵王家上下同样也是这样说,她向来体弱积病,却又很能忍耐,因此除了贴身侍奉的赵妈妈,并无人察觉到她真正的病情变化。
杨瑾娘向来很怕与家人“添麻烦”,又因虑及贞仪出阁在即,便满心想着将病痛掩下,能捱过一时是一时……
路上拿来宽慰自己的侥幸在此时悉数瓦解,风尘仆仆顾不得丝毫仪态最先奔到屋内的贞仪登时涌出泪花,扑跪到榻边,双手捧握住母亲颤颤低低抬起的一只手,一声又一声地喊着“阿娘”,被泪水浸湿的语气里透出无助慌乱的乞求来:
“阿娘,是贞儿不孝,都怪贞儿不孝……求您骂我罚我罢!”
“傻贞儿,娘的傻贞儿……”杨瑾娘原本干枯的眼睛里也渗出了泪,干哑的声音断续破碎:“娘本想着,怎么也要撑到来年送你出阁,可谁知这身子竟是这样的不争气……阿娘未能与你攒下像样的妆奁,也未能替你添个兄弟做靠山,如今又要耽搁你的婚姻大事,实在是这世上最无用的阿娘了……”
病榻上,那一床驼色的棉布被子像极了新覆上的枯黄落叶,而棉被下的杨瑾娘似同下面那层被碾过的落叶,单薄,干枯,裂痕丛生,支离欲碎。
随父亲行医多时,贞仪曾也见过如此形容的病人,她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急信自金陵而来,信中是杨瑾娘病重的消息。
对此感到反应不及的贞仪栖栖遑遑地随长辈踏上了归家路。
在外远行的两年间,每一封递回金陵的书信里,必然都少不了贞仪关切询问母亲身体状况的话,而杨瑾娘每每的回信里,皆是“都好”、“虽有些小毛病,却无大妨碍”、“调理的方子一直都用,无需挂心”等诸如此类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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