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等情形下,再如何磨合,成见猜疑只会将顽石磨作利剑,那是能刺死人的。
冬月中旬,金陵城下了一场雪,董老太太坐在床头,叹了口长长的气:“人算不如天算……有缘无分,不能强求。”
杨瑾娘攥着丈夫衣衫的手指终于放松了,嘴角绽出一点安心感激的笑,那点笑意虚幻如镜中花,很快,镜中花枯萎,幻镜也崩裂碎开,枯死的花送别着亡灵,幻镜的碎片割伤了生者。
杨瑾娘就这样去了。
她只能哽咽着唤着“二爷”,扶攥住他伸来的一只手臂,流着泪说:“是我对不住二爷……”
“我原是没有脸面再见二爷的……撑着这一口浊气,只因有一事,想求二爷务必答应……”
“夫妻之间哪里用得上这个求字……”王锡琛扶托住妻子,让她靠在自己臂弯内,双目通红不堪,只能道:“你说就是,我都答应!”
“不,二爷,您一定要答应我……”杨瑾娘紧紧攥住丈夫的衣衫,枯枝般的手指仿佛要嵌入丈夫的血肉里,如同她的祈求:“否则我死也无法安宁,再难轮回转世的!”
她艰难地仰头望着丈夫,眼中盛满了愧疚,与其说是愧疚,更活似罪孽——她好似犯下了无法饶恕的罪孽,唯有丈夫点头才能让她看到这份罪孽被宽恕的可能,她才能得到救赎。
王锡琛紧紧抱着妻子,终是含泪点了头:“放心,你放心吧……”
此番来信吉林,是终于撑不住也瞒不住了。
这是贞仪记忆中最匆忙的一程归路,沿途的景色飞快倒退着,所见只有寒露时节漫天纷乱坠落的枯叶。
滚滚车轮碾着道路上铺着的落叶,刚压碎罢一层,秋风很快又添上一层。
杨瑾娘道:“我死后,还请二爷定要再娶贤妻……未能替二爷延续香火,是我的过错,二爷这样好的人,命中定不可能没有子嗣的,是我误了二爷,只求二爷不要再误了自己……”
王锡琛倏忽间泣不成声,将额头抵在妻子发间:“瑾娘,你在说些什么傻话……”
贞仪流泪摇着头,见母亲因自责牵出情绪起伏,呼吸愈发不匀,忙制止母亲再往下说,慌乱地替母亲抚背。
视线朦胧间,见得王锡琛身影,杨瑾娘用尽全力微微支撑起上半身,似还想像以往那样迎接归家的丈夫,却是再做不到了。
杨瑾娘不单在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