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却觉得,能姓辛也不错。
聚会结束,回到家里,他照例先去了琴房。
琴音从指尖流泻,宁静悠扬的旋律里,忽然混进了细微的杂音。
他的手指顿住,循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空气像放映电影慢镜头的幕布,女孩推开门,及腿根的蓬松白色芭蕾纱裙,训练后满布青紫淤伤的窄小膝盖骨被吻过圆圆的光斑,又印在眼帘的上缘。
夕阳的余晖从落地窗外洪水一样盛大地漫进来,她提着芭蕾鞋赤足走进来,一粒一粒涂了红色指甲油的脚趾,像饱满的石榴籽,陷进柔软地毯里去。
她远比这场黄昏美丽,像真正的表演艺术家,时刻准备亮相的紧绷,但外人只看得见她身量纤瘦,弱不禁风的样子,看不见她长期滑冰训练下扭曲变形的足弓和脚踝,像是强行被安在关节上的洋娃娃身体部件。
没那个身体天赋,早就到了能力的上限,偏偏还学蒋愿去冰场摔打,不计较付出的痛与得到的是否匹配,傻子。
辛檀合上了琴盖,“出去。”
他明明吩咐过,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陈望月恍若未闻,脚步轻快地占据琴凳边缘的空间,鼻梁到下颌,被阳光酝酿过的侧脸动人得要命。
“哥哥,你弹得真好,再弹一遍《秋日》好不好?我想听。”
理所当然地,把他当车载电台里的点歌频道。
陈望月从不会为他的冷待而灰心丧气,得不到辛檀的回应,她索性去翻琴谱,哗啦啦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琴盖的反光里,她和他的影子纠缠在一起。
时光像玻璃板的两面,翻过去,让他们从隔绝到亲近。
当她把喜欢你的谎话重复一千遍,当辛檀终于愿意相信,她对他有那么一点痴心的时候,她又亲手打碎了他的信心。
从小到大,辛檀没有输过任何一场比赛,成绩门门都是a+,永远做同龄人里那个被用来憧憬和比对的标杆,人人都以为他是顺风顺水的命运宠儿,可他知道无能为力是怎样一种滋味,在亲口听到她向辛重云讨要成功追到自己的奖励之后。
他像一息尚存的逃兵,一个人飞去了歌诺。
上课,打球,听讲座,完成小组作业,聆听家族办公室的汇报,用繁忙的日程表去对抗戒断反应。
他平稳地,毫无破绽地度过每一个白天,又在黑夜里陷入失眠,反刍她的每个笑容。
他请来心理医生,遵从医嘱,每天定时定量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