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有二环,色彩鲜艳的内环名为雄虹,雌霓者,外环也,颜色暗淡如影雾。
仿佛世间看待事物从来如此,强者为雄,弱者为雌;光明者为阳,幽昧者为阴;夫者为刚,妇者为柔;儿郎传宗接代,女儿有氏无名……
文良玉侧耳倾听,不时点头,到会心处,不禁脱口吟诵:“上高岩之峭岸兮,处雌蜺之标颠。据青冥而摅虹兮,遂倏忽而扪天。”*
他听完一阙,不用刻意强记,所有韵律便了然心中。谢澜安手未离弦,以目邀之,文良玉已经从腰间取出一支翠碧如玉的竹笛。
这是传闻中蔡邕用过的柯亭笛,文良玉执笛在手,纯柔的神色顷刻一变,气宇慷慨,碧袖当风。
他和着她的音律,琴笛共奏。
放在以往,这是江左名流们千金难见的一场合奏雅事,眼下却只有春风为伴,莺雀悄聆,天地之间知音二人而已。
三叠皆罢,琴笛鸣和的余音久久不散。
允霜玄白大饱耳福,文良玉放下竹笛,看向谢澜安平淡如常的神色,却慢慢皱起眉。
他又喜又忧:“含灵你的琴技又有进益了。从前我一直不懂,我修习琴艺也算勤勉吧,也不是只会死练乐谱不参造化吧,为何老师说我的琴总差你一筹。收到你那封信时,我以为找到了原因,女子性本敏柔,你又常年屈隐苦衷,琴为心之声,情愫深致也是当然之理。可如今你已恢复真身,何以琴声周折顿挫,纷氲永叹不可抑止?”
乐山君的两条眉头几乎拧到一起,委屈极了:“你骗我,你根本不好。谢含灵心有沟壑藏千川,又有郁气出不得!”
低头拭琴的谢澜安忍不住莞尔。
知己便是无须言语,不知前因,也能听出她的心声。
她没有解释,只是无人得见的眸底深处,一瞬睥睨万象:“我心中有大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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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谢澜安和文良玉同乘一车。
文良玉家住东平,在金陵没有置产业,从前每次上京都是小住谢府。
没道理好友略变一变,他便舍了贵宝地不去叨扰,反而疏远地住客栈去。
那也太不拿自己当谢含灵的朋友了。
他在林中抒发完自己的感想,没再管谢澜安追问什么。在这位乐痴的世界里,万事无非是我抒我意,知己不疑。
只是车回半路,文良玉突然挺直腰身,大力拍了下自己的双颊,一个人在那嘟嘟囔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