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晓得里面在做什么,像被妨碍了胃口似的,把着糖葫芦的竹签转圈,再不舍得吃了:
“小多,你见过你娘吗。”
小多摇摇头,他娘也是个妓女,死在他断奶前了,他是被外人奶大的。
昭昭看着手中红彤彤的糖葫芦,金色的糖衣在阳光下闪耀着五彩的光,当真漂亮。
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那会她大概只有四岁?五岁?
总之年纪太小,小到没法理解妓女是个什么职业。
一次,窈娘遇上了难伺候的客人,完事以后浑身是伤。
昭昭听到床帏里窈娘不断的轻泣声,不晓得自己母亲到底怎么了,奶声奶气地暗示:
“娘,你想吃糖葫芦吗。”
其实她没在关心窈娘,只是在单纯贪嘴。
她知道窈娘哭的时候最脆弱,会尽力满足她的愿望,仿佛非常对不起她一样。
窈娘停了泣声,从床帘里伸出一只满是伤痕的手臂,掌心躺着客人给的小费:
“娘不吃,昭昭儿吃。”
昭昭看见了窈娘手臂上的伤痕,可对糖葫芦的渴望容不得她耽搁。
她抓着铜钱就跑到了大街上,买了五串糖葫芦。
她吃了四串,撑得直打饱嗝儿,最后一串吃不下了,才想起在床帘后轻轻抽泣的窈娘。
最后一串,吃不下的这一串,就留给她娘吧。
可等她回去的时候,窈娘又在接客了。
那是昭昭第一次明白妓女这个行业有多下贱。
再屈辱都得讨好,再想哭都得撑出笑。
明明知道自己是任人摆弄的玩物,还得表现出乐在其中的模样。
昭昭坐在门口的地上,听着房内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的喘息。
她手中的糖葫芦化了,糖流到了她手上,黏黏腻腻,像有腥味的泪花。
男人推门出来时候还在整理腰带,没太尽兴,冲床上的窈娘啐了一句臭婊子,又踹了昭昭一脚,噔噔噔地下了楼。
没一会,楼下传来骂声,男人嫌窈娘伺候的不好,非得要虞妈妈退钱,两边吵起来了。
在嘈杂的争吵声中,昭昭竖起耳朵,想听到一星半点窈娘的哭声,可这次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她举着化掉的糖葫芦,跪到窈娘床前,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
“娘,今天的糖葫芦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