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扫了眼那桌边一众书生,缓缓又把目光放到牛老爷身上,慢慢道:“你是这客栈的主子,跟我等好好论道论道?”
牛老爷白眉微挑。
这回是遭上过江龙了。
他眸生戾色,他牛重高能在这一带遥金山横行十数年,什么过江龙不曾见过,多加打点,不过是不想横生事端,真当他是软柿子不成,再看那寅剑山女道与男子一并出行,说不准是个扯虎皮当大衣的货色。
牛老爷慢慢开口道:“我倒是头一回听闻,肉太鲜也成罪过了。”
“不报官府,私宰耕牛,轻则三十大板、重则刺字流放,本朝律里写得明白。”陈易一副敲诈勒索的架势,悠悠道:“闲杂人等,还请回避。”
客栈寂然深深,一众隐藏在凡人皮相的妖鬼皆是拧头看来,诡谲的气氛弥漫而开。
一道掷地有声的话音骤然打破死寂,
“大小衙门执法拿人,需有驾帖,大人既是官身,驾帖可否取出一观?”
说话者是那举人赵德山。
他们一路奔波至此,餐风饮露,握着皱巴巴的钱袋子过日,而牛老爷不仅好吃好喝招待,还准备资助随后的路费,此刻若不说话,那如何做人做事?
众目之下,陈易缓缓道:“没有驾帖,只是事发生在本官眼皮底下,总不能白白看着。”
赵德山一声冷笑道:“没有驾帖,你敢拿人执法,本朝律里,难不成没有徇私枉法之罪?”
陈易微挑眉毛。
满座妖鬼,又吃人肉,他早就可以开杀了,只是见这群书生在此,想先救他们出去,以免他们被妖鬼挟去。
只见赵德山面目凌然道:“我赵德山日读圣贤书,更读过大虞律,徇私枉法,轻则贬官一级,重则死罪难逃。”
他顿了顿,扫了眼那千户牌子,冷笑道:“如果你是冒充官身行事,只怕罪加一等。”
陈易扫了他身后一众义愤填膺的书生一眼,不咸不淡道:“你要违抗官命?”
“我辈书生不是违抗官命,”赵德山义正言辞,“是见不惯仗势欺人之辈!”
大虞律承历朝历代之律,条条框框繁杂密集,便是大理寺官员,也不见得能倒背如流,而且纵有律法,民不举而官不究却是不成文的惯例,譬如沿海百姓谁人未曾买卖过私盐,按律来算,都该打上数十板子,收押数月,威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