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问题就又来了,这百十汉子,第一是刚相识,他们的名字,李善道大都尚还不知,他们的脾性更谈不上了解;第二,这百十汉子又不是一伙人,是三伙新投的人众组成的,则该怎么做,才能收得他们的心,使他们服气自己,能将他们拧成一股绳,成为自己真正的部曲?
李善道细细忖思。
天微微亮了。
周近的这百十汉子大多还在睡,但也有已醒来的。
陈敬儿便是醒来的其一,他揉了揉眼,瞧见了坐着的李善道,连忙爬起来,绕过横七竖八睡在地上的汉子们,向李善道走来。人还没到身前,他灿烂的笑,一口白牙已然露出。
李善道停下了话,再次拍了拍秦敬嗣的肩膀,像在鼓励他,也像在给自己打气,说道:“他妈的,三郎,朝廷不把咱当人待,凭啥咱还要奉它是朝廷?刀都架脖子上了,咱还给它当顺民?我等七尺男儿,却不是那任人宰割的猪羊!官逼民反,它这般相逼,咱就遂它的意,干脆‘做了贼’就是!你刚说的没错,至少做了贼后,能让咱家里人过上些好日子!况则说了,翟公义名远扬,徐大郎智谋无双,单公骁悍绝伦,我看啊,咱瓦岗寨的前途当真不可限量,你我今入了伙,现固是贼,日后可说不好呢!不见得咱一直就都是贼!你说是不是?”
“二郎,近来俺总觉得,你和以前大不一样。”
他弟弟还小,才四五岁。
山中的夜风略带凉意。
凉凉的夜风下,回忆起决定跟着李善道来投瓦岗那一刻时的情景和心情,秦敬嗣语气沉郁。
李善道酒意微醺,被秦敬嗣的话勾起了感触,自来到这个时代后的一些见闻,纷沓地涌将上来,他进而喟叹地说道:“就你家邻居,刘四郎的手怎么断的?他害怕他会像那些被征造东都、挖运河的县人一样,死在劳役中,而为逃劳役,他自己砍断的,砍断了还说是‘福手’。三郎你说,这不是荒天下之大唐么?岂有自把手砍了,还称之为‘福’的?这哪里是福啊!凄惨二字不足言之!朝廷已把咱草民的日子逼到这等程度了,你说咱还能不‘做贼’么?
“劳役繁重,兵役不断。大业八年、九年,朝廷两征高句丽,都没打赢,十年又征,虽然这次没打成,可谁知他会不会再打?你阿耶怎么死的?还有我阿哥,大业九年的那次征兵役,不也征到我阿哥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