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姝本来还想接着打听,这会儿只能不动声色地忍住,转头冲阿真笑道:“是吗,也不枉我成天价为它们浇水施肥了。”
阿真笑道:“这会儿看着个头是小了点儿,长成了相必味道很鲜美?”
“哪里哪里,仆妇平日里喜读点佛经,总觉得读过之后会越发平心静气,呵呵,让姑娘见笑了。如今西域也来了很多高僧行善弘法哩,就比如说那大有来头的佛图澄大和尚吧,我便随世子在白马寺拜见过几次,可谓缘分,也是福气啊。”
“果然好福气!”少姝也从舅舅那里几次三番地听过这位高僧大名,早已心生仰慕,“对了,之前嬷嬷提及的阿眉拐,可是一位匈奴部的姑娘?”
那仆妇心下一懔,答得模棱两可:“算,算是吧,仆妇一时眼花,冒昧了。”
少姝微觉唐突,她佯装不知地移开了视线,客气地揣测:“嗯,想必是位出身高贵的姑娘吧?”
“说起来,”没想到那仆妇忽坦诚以告,“阿眉拐的母亲,跟姑娘一样,是汉家女子,人长得秀美不说,才情还十分骄人呢……”
这时,贾飏那名唤阿真的书童,伶俐地跳过厨房门槛,招呼道:“少姝姑娘,后院树上刚结的李子桃子,真是喜人。”
“这香炉出自我们山上的陶窑,足底圆盘上盛有泉水,更助润气熏香,哦,制作陶炉所用的纹饰,陶工们喜欢就地采之,很多都是路边山坡上的野花,枝头屋檐上的鸦雀,张开欲飞的鸟羽,河里游动的鱼蛙,活灵活现。你看这盘子上,有这种孩童游船于莲池之上的纹样,叫做‘婴戏荡船纹’,可是我们这里的陶窑独出的呢!”少姝如数家珍。
赏了博山炉上的巧雕,再听了少姝的描述,那仆妇若有所思,始终专注地盯着少姝的脸瞧,她眼中那久经世事的精光收敛了不少,反而于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惘然:“看来,在此地人们对身属异类者并不排斥,对狐族尤为尊崇,还真少见呐!”
少姝顺着她的话头答道:“我们这洪山,原名作狐岐山,也许本就是仙狐栖息之所,与生民为邻久矣。”
看她这样,少姝想起了河滩上的情景,不觉脱口而出:“大约嬷嬷和阿眉拐姑娘长久未见了?”
“是,是!”仆妇一愣,趁着点头应声,轻巧点抹去了眼角渗出的泪花。
“世界…因果…”少姝肃然起敬,“您老说得真好。”
(“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