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翁,那贼人后来怎么样了?”尹毅急不可耐地追问。
“后来啊,”尹横捋了把胡须,接着讲道,“那人一见蛇,受了惊吓,登时连火烛也拿不稳了,脚一软,昏倒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待他悠悠醒转,已出了满头满脑的冷汗,这才觉得腰上空空,四下一看,不见了大蛇踪影,心中仍在惊骇,抬头见供桌上有油有灯,便颤巍巍起了身,添油将灯点着,伏地轻祷起来,大意是迫于生活窘困造次,求神明莫怪等等,战战兢兢祷告完,涣散无主的眼神落到供桌上,就见那桌上出现了好些散碎银两,并有如新写的数行字迹。”
尹横眯起眼,梗了梗脖子,用神地想了一阵儿,清嗓道,“是这么写的:‘?道微怅徘徊,清流濯襟尘。稽古知旋反,朝夕觉本真’,据说这些字,是以‘八分’书体写成,点画磊落,骨力劲健,那人念了一遍,再一遍,如同在原地生了根,直直杵着,动弹不得,待他神智清明,才哆嗦着收了银子,恍惚出得门去,从此发奋功读,回归正途了——喏,‘铺铺灯,三钱银’便是这么来的。”
(建宁二年:公元169年。)
尹毅忙又竖起耳朵,听到阿翁娓娓道来:“当时,从弘农郡函谷关以西,河内郡汤阴以北,两千里内,有近万人负笈荷担、柴车苇装、弥路塞途,前来为先生送葬。”
(“弘农郡函谷关以西”等史料:出自《后汉书·郭林宗传》。有道先生名泰,字林宗,范晔为避父范泰讳,于《后汉书》中改作“郭太”。)
“妈,蛇是小龙,有灵性的,除非人去招惹它,它是不会先来缠扰人的。”尹毅有板有眼地说着,意图为母亲缓解紧张的心绪。
“嗯,那便是‘护坟蛇’了,”秀英看了眼公公,低声嗫嚅道,“过去曾听说,人们在先生的祠堂附近偶然遇见了它们,也都会绕道走,以示恭敬,也从来没人敢伤害它们。”
秀英欣慰地笑笑,方侧头,却触碰到那双和自己全无交流的黑眸,又不由地暗暗神伤。
“彼时,郭氏后人在先生坟旁搭起茅屋,服丧守制,咱们说的‘石门子’,就是墓前的石造祠堂,从祠堂的石门进去以后哇,才会看见真正的墓门,众子嗣在墓门前设案供几,日日跪拜痛哭。”
听了这话,毓川和妻子相视而笑。
“人一辈子,能留下些故事给后人津津乐道,便属不凡啊!容我想想,那是在多早以前来着……”尹横慎重斟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