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驿卒上来送食水,众人各地择了桌椅坐下吃饭,却是不发一言,而最近那一桌上几人面色难看,只喝水,放着饼、肉在当中,无人去拿。
赵明枝一眼望去,直觉不对,因认出这一着都是去先行开道的几人,便转身点了一人问:“可是吃不惯?还是途中遇得什么事了?”
那人摇头。
赵明枝寻了个年纪最小,脸上忿忿之意甚浓的,再度问道:“这是遇得什么事了?”
那护卫忍得愤懑,本要低头喝水,可那茶水才送到嘴边,就又放回了桌面,道:“方才俺去开道,遇到同乡,被人听出口音,迎头便骂,说我不去前线杀狄贼,只会在后头拿百姓耍威风……”
一面说,鼻子一酸,眼泪鼻涕已经下来了。
赵明枝心中一紧,知道这人是代姓赵的受骂,有心安慰,却懂这会说什么都无用,索性道:“且放心,当真有气,便要多吃口菜肉养着,总有叫你杀狄贼那一日。”
她说完之后,将自己面前一盘羊肉端了,径直摆在那护卫面前,又亲倒与他一杯茶,道:“我且等看你那时有无力气。”
那护卫仰头把眼泪抹去,半晌,用力“嗯”了一声,却把前头大饼夹着几片羊肉,恶狠狠咬了一口。
她顿一顿,又道:“就说朝廷办差,请闲人退散,莫要阻路。”
此处距离蔡州不远,也在驻守禁军管辖范围之内,秩序犹存,便是扬出旗帜也不担心。
而赵明枝在后面听得不对,却是把人叫了过来。
那急脚替虽不知赵明枝身份,见得这十余位着装统一,一看就不是寻常兵士的护卫,也知其中深浅,又见众人好似以她为首,忙把缘由说了。
一人四骑,十人便是四十骑,昏暗之中铁蹄踏地,叫才遭了战事,乡土沦陷只得南迁的百姓看来,如何能不怕。
她情知如若一行人径直前行,仗着马匹速度,当是能安然通过,只这官道旁的行人徒受惊扰不说,出得伤死也不稀奇。
须知从前每年上元关灯时,被踩死踩残的都成十上百,今夜甚至没有光亮,荒野之地,叫这些毫无防备,本就已经举目茫然的人们怎么应对。
不敢再迟疑,赵明枝只稍一思忖,便对着带队禁卫官道:“劳烦安排四位军士先行一步,告知沿途百姓,就说……”
夜间行路,原还有官道,虽是泥泞些,总归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