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枝把自家浅薄见识同弟弟说了,又道:“旁人去京兆,要论那裴雍道德人品,要论西军派系归属,要讲究朝中势力权衡,还要顾及文武此消彼长,另要考虑太上皇生死,乃至于北迁的大臣宗室,但我去,只用想如何能调动西军,将徐州救下……”
又道:“旁人说话,京兆府如何敢信?且不说此刻两府中无一能走开,人人身负要务,便是有能走开的,一旦起了言语冲突,被拘了杀了——那一处可是有过杀转运使的前车之鉴,届时蔡州远隔千里,你我又如何判断是非?”
倒不如她去最为合适。
又道:“若是京兆府中当真……有反意,把阿姐……”
他说到此处,强行忍住了泪意,半晌才孩子气道:“那我也不活啦!”
这话说完,眼泪也顺着脸颊滑了下去。
“我听不懂。”赵弘闷闷地道,“我想别人去,我不想阿姐去。”
“朝中那么多大臣,他们不是出口成章,通晓经义诗文吗?喊我逃跑的时候都能找出好多典故,说我跑是对的,不跑才是错的。”他难得地闹起了脾气,“又有那么多武将,个个夸自己是忠义之辈,愿意为我肝脑涂地。这种时候,难道一个都用不上吗?那为什么还要给他们发俸禄,还要听他们的‘劝诫’?”
赵明枝轻声道:“因为他们都不姓赵。”
毕竟是当今天子长姐,既显示了朝廷的器重与信任,又不至于叫他们过于警惕。
赵弘自然明白深浅,只他忍不住道:“那我同阿姐一齐去……”
“降臣不过换主而已,进得利,退得名,此乃人性,并不为过,况且若非太上皇……大晋又何至于此?真正论起来,他们也同是受累者。”
“然而降君……自古有几个好下场?”
赵明枝耐心地同他解释。
“杨中丞他们说的没有错,要是京兆府真的同北面私下有所往来,此次狄人南下也有他们推波助澜,那无论如何也不能从彼处调兵,可若是其人、其地并无反意,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大德无亏,小节之处,我们便不要多做追究,仍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