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问道:“接着说,若我指证王鉷之弟,会如何?”
“你若搞错了,那可不是活埋你那么简单。你身上有几根骨头都会被一根根拆下来敲碎。”皎奴低声道:“我不是威胁你,是真的把你的骨头敲碎给你看。”
“若我对了呢?”
皎奴道:“如此说吧,东宫党羽恨王鉷至深,一旦让太子得势,必定抄没王鉷满门。他绝无可能窝藏东宫死士。”
“方才说了,若他的家人被利用了呢?”
皎奴往日颇嚣张,但这次仔细一想,脸色却渐有些苍白,摇了摇头。
薛白笑了笑,对局势愈发了然。
一个能从边军家属身上榨出巨额财物供奉天子的人,会是何等阴狠?又何等滔天权势?
王鉷虽是李林甫的人,但只怕连李林甫都忌惮他三分。
这般一想,吉温才是那个真正的聪明人。
死的永远都只会是这些无力自保之人。
“薛白该罢手了。”李泌方才从东宫的角度说,此时换了个角度,道:“此案办到最后,牵扯出租庸大案,查出那些税赋尽入了天子私库,到时圣人大怒,第一个死的绝对是薛白,李林甫有‘索斗鸡’‘肉腰刀’之称,岂有一丝可能保他?”
杜希望反问道:“无半点瓜葛?”
李泌郑重其事道:“长源敢担保,即使李林甫拿到这些陇右老兵,也找不到任何东宫把柄,只会引火烧身,引出租庸大案。”
“原来东宫并不担心?看来,是老夫白忙一场。”
他当然明白这是何意,圣人并无废太子之心,却愿意看到右相与东宫争斗。这是一场极难看到结果的斗争,
李林甫是一柄刀,斩的始终是那些将社稷之希望寄托于未来之人。
这些人之所以寄望于太子,那便有可能是对圣人心有不满、觉得圣人近年来做错了。
伴着这钟声,杜希望踱步进了观内阁楼。
“杜公。”
阁楼中一位年轻的道士起身,彬彬有礼地唤了一句。
“薛白若肯罢手,自是最好。”李泌无意识地皱了皱眉,显出些悲悯之色,道:“杜公岂不明白?若追查下去,遭殃的,依旧只有那些将士。”
杜希望闭目长叹。
“就不怕他真找到什么?”
“与杜公实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