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阿婆嘴角微现得意:“有何奇怪?我曾祖父就是临桂的刑名书吏,后来成了当地有名的讼师。我祖父争气,考中进士,离开广西老家出来为官。祖父在此地抗倭殉身,祖母带着我爹爹留在崇明。好在朝廷给了祖父光禄寺卿的封赏,我祖母也和你郑夫人一样有敕命,崇明的缙绅不敢欺负孤儿寡母,有良心的军户,还有参与抗倭的百姓们,更是感念我祖父的恩德,对我家很好。我爹爹中了秀才后,再没能考上举人,就一直做讼师,给乡里乡亲们写状子。”
老太太说到此处,转向立在身侧、听得入迷的少女花二道:“我爹教我写第一份状子的时候,我也就像你这般大。前些时日我去苏州府,给老兵后代们争地提交的状子,是我入行四十载以来,写的第七百三十八份状子。”
郑海珠目瞪口呆。
眼前这位头发花白的中国大律师,真是刷新了她对晚明的认知。
(本章完)
恰此时,辽民少女花二,抱着个板凳过来,放在地上,怯生生道:“婆婆请坐。”
唐阿婆瞥一眼那个板凳,好奇道:“怎地是个一半的秧马?”
其实,郑海珠晓得唐一岑这样并非青史热门的人物,也是从满腹诗书、又熟知前朝旧事的韩希孟那里得来的。
发展海贸是一回事,铭记历史又是另一回事,数年前,韩希孟和郑海珠研发烟丝袋和浮世绘帕子出口日本时,二人也倾尽全力地完成《抗倭纪事图》,其中有一幅,便是崇明岛的抗倭场景。
崇明岛不属于松江所辖,韩希孟坚持要绣崇明岛的战事,乃是因为崇敬唐县令一介文士之身,却尽忠职守、无所畏惧,扛起大刀冲在迎战敌人的最前列。
“哦,如此,原来你与老婆子我,都是忠良之后呐。”
唐阿婆的口气终于变得柔和起来,她看向吴邦德的目光,比盯着郑海珠时慈蔼不少。
郑海珠了然,老太太嘛,对年轻斯文的后生总是格外宽待些。
定非崇明的寻常农妇。
若是县乡耆老那样的人物,也不对,江南这里又不是台湾原住民那样的母系社会,族长耆老哪有女人来做的。
郑海珠心中揣测,却不耽误客气,冲老妇欠身福了福。
此刻,郑海珠见对方敌意顿消,继续为缓和气氛献上褒扬之辞:“唐公事迹,苏松一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