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珠正有些惘然之际,吴邦德倒继续用无波无澜的口吻道:“镇江总站,辽东那边,还有运河兖州的商社,我们的情报员都扎着桩,不会荒废的。李大牛自不必说,枣花也没再犯过傻。腊月里,鲁王和小殿下他们去祭孔,闻香教要搞行刺报复,还是枣花最早发现的。”
“哦?怎么发现的?”郑海珠将帕子卷了卷,澹澹问道。
“她看到蜡烛变得比平时粗许多,又看到孔府的一个主事,往后院走。你想,衍圣公府邸的管事,与王府的长史一样,这种时候,都是抢着到前边露脸,怎地还躲呢?结果,蜡烛里果然是火药,那主事换了蜡烛后,要逃跑。”
郑海珠诚然道:“人无完人,枣花的确可堪一用,她的机灵和果决,没说的,能比从前沉稳,就好。”
吴邦德的语调,也忽然柔和下来:“郑姑娘,有些话,我一个糙爷们也不好与枣花去说,还得你抽空问问她,要不要嫁人。她去年就过了二十,若想嫁人,咱们就发她一笔嫁妆,让媒人去寻户好人家。”
郑海珠心道,那轴轴的姑娘,想嫁谁,你还没数么?
哪怕王公贵胃,在她眼里,只怕也是给你吴公子提鞋都不配。
但她终究咽下了想说的话,应道:“好,待崇明这摊事安妥了,我去一趟兖州,拜会小殿下他们,看看你们往煤矿运的人,顺便与枣花问问此事。”
郑海珠喝完粥,正要起身去看看各户辽民安置得如何,却见一辆骡车停在不远处。
车把式几乎还没停稳车,一个穿着土布衣衫的妇人,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噔噔噔地冲过来。
“这是俺娘用的,俺留着这个,就觉得俺娘还在,正手把手地教俺。”
郑海珠心头勐地一揪,花二却没像方才那个辽民同胞似地嚎啕,而是看看周围,指着一个少年道:“他还带着风筝拐子呢,他爹可会做风筝了。”
此刻,郑海珠走到一户辽民跟前。
后生不高不壮,但看那已经变硬的胡茬和突出的喉结,郑海珠估摸着,他总有十七八岁了。身边的女孩约莫十二三岁,五官与后生十分肖似。
“他俩个是兄妹,都是宽甸关外花家屯逃回来的,哥哥叫花大,妹妹叫花二。”吴邦德对郑海珠道。
她一开口,吐字也很清晰。
“回夫人的话,这是轧棉籽的那个滚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