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姑娘,那一刻,碉堡前好比点了一个巨大的爆竹,那些抽打了明人半个月的荷兰坏蛋们,被炸得哇哇乱叫。”
帐篷里,玛贝尔绘声绘色地向郑海珠描述。
缓过劲来的郑海珠,却很快注意到,玛贝尔邻近的帐篷外,怎么坐着一个闭目念经的僧人。
郑海珠遂也不怎么避讳地,向郑益道:“参将若是宁德人,当年又入的浙营水师,不知有没有听过建文朝的贤臣郑洽郑公?郑公本是浙江人,听说随建文帝到了闽浙地界,就渺然无踪了。”
郑益心里一格愣,没想到眼前这个不好相认的堂侄女,竟突然提到先祖郑洽。
郑益微微点头,和言道:“外人看我们福建有名的州县,要么是商贾熙攘的漳泉两地,要么是兵家必争的金厦、海坛、澎湖四岛,殊不知,宁德才是个藏龙卧虎的所在。郑姑娘去过宁德吗?”
郑海珠面露遗憾:“我虽生于闽地,却只在北上江南谋稻粱时,经过福州,不曾往海边去游访宁德。”
郑海珠这份惋惜,倒并非出于寒暄客气。
对于史家的这一推断,郑海珠大感兴趣,铭记于心。只是穿越来后,睁眼一看,身在漳州,也就并未将自己这个“郑”姓,与郑洽后人联系起来。
此刻,一听郑益竟来自宁德,郑海珠未免起了探究之心。
当朝的万历皇帝已为方孝孺等臣子平反,并恢复建文帝年号,江南一带的文士们,特别是东林学派,已能议论这桩前朝旧事。
此际恰是卯末辰初时分,朝暾已跃出海平面不少,万条金线破云而出,撒向东方的万顷碧波,造出一个辉煌耀目的世界。
郑海珠立于船舷一侧,回望西边,料罗湾海面余烟未散,尽显残船浮尸、满目疮痍的画面。
但在朝阳的顺光中,金门岛卫所却颇显壮美的气势。
作为明清史专业的现代人,她当然知晓,史学界有一派相对主流的观点认为,明初靖难之役,朱棣攻下南京城,侄儿建文帝扮成和尚出逃后,与郑洽等大臣和亲军,藏在浙江与福建交接的山区中。考古显示,宁德上金贝的一座形制明显超出普通高僧的明代古墓前,舍利塔上的碑文离奇地没有镌刻朝代年号,附近的古寺中则发现皇室专用的缂丝金襴袈裟。
史学家查阅正史,并没有发现明代有获得御赐袈裟的高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