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来到料罗湾附近后,就落了帆,以免被激战中的荷兰人发现。
不过,靠人力划桨,也没有太减慢它的速度。因为体积本来就小,海浪仍可以推着它显着移动。
这些船的外形也很怪,船头钉着雁阵般的铸铁矛尖,牛皮做成的篷子顶部,则用木架支起一块宽阔的木板,木板上则以麻绳捆缚着大量木条,堆成小山一样高。
如果说远处互相交火的明荷战舰是互斗的狮虎的话,眼前这五十艘船,就像渺小的蚂蚁。
但蚂蚁,是可以吞大象的。
“阿仔们,停桨,风快要变成西北向了,大家准备放下牛皮,再检查一下船板前后的铁环和缆绳。”
郑芝龙前方,本船的头领扭头吩咐兄弟们。
周遭的船上,也传来喀拉拉的动静。
随即,再次陷入安静。
突然,最先头的领航船上,亮起火把。明亮地光辉中,旗语准确地往后传去。
“用力划,对准那艘大船!”
“点火!”
“跳船!”
“接驳!”
在后半夜突然刮起的勐烈的西北风中,第一阵营的五六艘船率先行动。
郑芝龙和同船的兄弟们,在头顶浇了油的木条被点燃的刹那,纷纷从牛皮下跳入大海。
这些对海浪比对平地还熟悉的健壮男子,凭借扎实的水性和素来的训练,默契地彼此配合,准确地拖着缆绳,与邻船接在一起。
郑芝龙周遭的海面,须臾间变得灿烂辉煌,仿佛千里如血的晚霞,映红了海水。
年轻的福建人,甚至能看清最近的一艘亚哈特船上,突然直面大明火船的荷兰水兵,那惊恐的表情。
海水很凉,但郑芝龙觉得自己的脸颊发烫。
从来没有身处正规军经历过海战的他,很想再往前游一阵,亲眼看着第一批燃烧的明船,在风中猎猎前行,船头的铁矛一头扎住敌船的船体,然后如地狱的火线般,围裹住那两艘最先倒霉的亚哈特船。
郑芝龙想去聆听侵略者们哭爹喊娘的惨叫,目睹他们手足无措地跳到海水里,享受荷兰船只被烧为残架的画面,然后回到金门卫所,绘声绘色地讲给阿珠姐姐听。
但他终究没有冲动到在完成了军令后,拿性命当儿戏。
他很快随着第一批明军,奋力地往料罗湾海滩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