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早已准备好的。
诸人接过一看,蛐蛐儿罐大小的一个锡盒,打开后,一股怪味儿。
清河守将邹储贤是个大老粗,因收礼、设伏等几个回合,已和郑海珠熟稔,大咧咧道:“郑姑娘,你这是茶叶吧?发霉了哟。”
辽东副总兵颇廷相也起于行伍,没读过私塾,问身旁的马祥麟:“小马将军,你识字不?这盒子上,刻得啥字儿?”
“畅饮红茶,勇闯天涯。”
戚金眯着老花眼,已念了出来。
言罢,噗地吹了灯,蹬掉鞋子,翻身上炕,拿背嵴对着新郎官。
过了三天马祥麟练枪、张凤仪练射箭的日子,二人才圆房。
母亲竟然还抱怨父亲,堂堂三品文官,招回来一个南蛮子武将做女婿。
母亲真是错得离谱,京师那些仗着老子富贵而斗鸡遛鸟的纨绔,如何能与这样天神般的“南蛮子”比得!
然而,新娘子滚烫出炉的怦然心动,那股热烘烘的欢悦,很快被浇凉了。
红袍夺目的新郎官,整个人只透着漠然。
张凤仪性子豪爽,可她不傻、不迟钝,她的憧憬,顿时偃旗息鼓。
马祥麟脱下喜服和中衣,垂着眼朝她走过来时,张凤仪曾地起身,旋风般卸下凤冠和嫁衣,走到桌边一口将两杯合卺酒都喝了,回头对有些愣怔的马祥麟道:“你没兴致,我也一样,我可不懂怎么哄你,咱们干脆各歇各的。”
马祥麟“嘶”了一声,阻住妻子的手,无奈地嗔道:“我能有什么事,建州人还能在我这里讨去便宜?倒是你的气力大,拉马拖驴似的,你轻点行不行?”
张凤仪不理他,绕到背后又看了看,银甲上血迹斑斑,应该都是敌人受戮时溅上的。
她松口气,“哧”一声道:“我力气不大,怎么能开满弓?”
夜里,马祥麟进到洞房时,满身酒气,脸并不红,反而有些青白色,衬着一声不吭的态度,让服侍左右的丫鬟都露出怯惧和疑惑。
马祥麟遣散仆人,回过头来,油灯映照下的眼神,一看就清醒闪亮,那眼神却不与张凤仪触碰。
好一副气宇轩昂的模样!
就连面颊边的那条疤痕,都给英武的相貌又平添几分草莽勇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