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你这么大了还不会说话,干脆闭口。”陶公子愠意更浓。
青年却不怕,嬉皮笑脸道:“哎呀,我又给大兄丢人了,这就改,这就改。”
言罢,拿腔拿调地清清嗓子,冲着郑海珠作揖:“在下乃绍兴府山阴县张崮,峻岭之巅如履平地的崮,字燕客,郑姑娘既是我宗子堂兄的朋友,与我张三郎的交情亦自今日始,幸会幸会!若有机会去绍兴府,我必好好尽一番东道主之谊。”
青年说完,一对灵活的眼珠子瞄瞄兄长,见兄长面露尴尬。
他又瞅瞅那样貌不俗的郑姑娘。
咦,郑姑娘的神情怎么突然古怪起来。
片刻前,她被自己认作烟花女子,容色都没什么波澜,此时却蓦地眸光一闪,好像被触动了什么心思。
一个小小婢女竟知道书圣王羲之,以及陆游与唐婉的故事,陶公子倒不觉得奇怪。
他虽年轻,阅历却不浅,在江南各处游学后,明白不少妓馆女郎和豪门婢女,或受本馆和主人文风熏陶,或原本就出身于读书人家,见识学养,未必逊于那些生员男子。
郑海珠瞄了一眼陶公子头上的方巾。
明代只有获得生员资格的男子,才能戴方巾。戴方巾的陶公子,至少是个秀才了,从衣料质地和用度之讲究来看,家世应也不凡。
如此身份,没有纨绔相,且还怀有同情心,更是难得。
原来是绍兴人,口音不太重,说的是南直隶官话。
郑海珠露出真诚的神往之色:“好地方,兰亭集序啊,还有沈园。”
陶公子温和地笑笑:“是的,我们山阴颇多古迹。”
郑海珠闻到一股清甜的馨香,但见铜炉隔片上,红褐色的粉末聚成一个曲折连环的福字。
这是打香篆,宋明士大夫和千金小姐喜爱的风雅游戏。
“这香,莫不是用荔枝壳碾的?”郑海珠好奇地问道。
“冒昧一问,公子仙乡何处?”
“哦,浙江山阴。”
今日察言观色,却发现他对茹韭儿的安慰,带着无所图的质朴纯粹,连道别时的眼神,也明净坦然。
此刻听他自然流露的慨叹,更没什么矫作,纯然出于对女子境遇有感而发的悲悯。
郑海珠用本地吴语和船家交谈几句,转头向陶公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