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梯尽头的灯光交织着明月的清辉,亮出温暖静谧的视野,较之姜妹子更短的鬓发沿斜梯缓缓上来,跟着寨主的身影赫然出现,一头短簇簇的黑发便袒露在那片光亮里。
张翼目光骇然,却瞧着寨主面色温和,淡淡的笑意,端着食盘走向那边的姜妹子。这时望向姜妹子稍显凌乱的短发,他目光渐渐古怪起来,错愕片刻,隐隐的偷笑。
光影在这边交错,那边的张翼瞧得直咧嘴,随后悄然退回屋里,暗自摇头喟叹:“欸,俞兄啊,初秋凉夕,风月甚美,咱是有眼力见儿的,自是不好惊扰寨主与姜妹子,今夜却是消得你多多担待了……”
……
夜晚湍流东去,连绵的群山之后,楼船在翌日辰时经过濠州怀远县。
剪刀的清光在那边飞闪,姜丽的面色在这边一点点惊愕,唇口张起、双眸瞪得滚圆,到得最后,全然难以置信的荒谬之色。
她记起额赤格曾多次感慨着汉文化的可怕,言道儒家的书经对汉人的影响尤为深厚,即便先祖藉以理学试图倾覆一些东西,朝着有利于本朝治理的方向转变,但其间更多早已根深蒂固的认知却始终难以湮灭。
譬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额赤格很难理解其间隐藏的用意,只觉愚昧不堪,反是那“大孝尊亲,其次不辱,其下能养”的阐述甚得他心,可惜不合本朝要义。
过得片晌,两道竖影在遮蔽甲板上迤逦过去,晕染似的落在不远处的船舷层板。圆凳那边的俩人轻声聊着其实并不如何适宜当下气氛的事情,幼时的种种、早年的经遇、之后更多的想法……诸如此类的过去与未来。
多是姜丽说着、朱兴盛静静听着,偶尔流露笑意打趣几句,属于女子的轻柔嬉笑便随之飘出,光亮里的身影映入姜丽的眸子,幸福的轮廓朝着心头蔓延。
到得稍晚一些的时候,夜空挂起明月。
张翼从屋子里欠伸连连地走出,打算去替换俞海通,毕竟淮河流域是否潜藏着凶险,他们并不清楚,尤其夜间的水路,总归是需要巡视、确认的。
姜丽的视野当中,夕阳余晖从天边笼罩下来,自房屋里搬出的圆凳与案几在甲板上迤逦、拉长出交织的阴影。案几摆着一面铜镜,这时的重二便坐在铜镜前,摘下了束发的网巾与发簪,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