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丽看来,她的额赤格统兵破敌自当所向披靡,可要论及其他种种,一身本领便在那波云诡谲的朝事里变得委实难言。
她暗自寻思,这人瞧着天赋异禀,几分将才气象,是块好料。先前竟无半点消息,看来自身的情报组织实在薄弱,往后须得好生磨砺一番,再者也要加增人手才行。
幸而此番得了十来个可怜女子,她们本就天生细腻,如今于红尘中滚了几转,心肠偏生的坚韧,若以定远之事阖导牖进,自是可堪大用。
她正与排至身前的女子嗓音柔柔的说着话,同时不急不缓地持着竹制毛笔,运肘在册子上落字。
这时队中不知怎地,忽有三两寨民攘臂嗔目,彼此口角。少女瞧见时轻欸一声,滞下落笔的动作,随后唇角噙了微笑,静静看着。
待前排寨民纷纷顺着她的目光回望,使得更多寨民扭头看去,一时肃静蔓延。未几,后队三两人察觉到几分凝重气氛,不由疑惑抬头,正迎上那少女清波也似的眼睛。
当然到底怎生的言谈并不得而知,如此只是姜丽藉着少女几分神情作出的推测。但那片光晔流转里,少女模样娇俏又不失娴雅仪态,姜丽以为应是这般做派。
想必这少女便是那濠州地主苏继之女苏姒了,姜丽微微颔首,暗自赞赏。随后看向苏姒身侧一面黑睛黄的魁梧青年,倒不像是那体格雄奇的华云龙。他又是谁?
姜丽瞧着那人燕颔虎须,声音粗犷若雷奔,袍子半敞着露出黑毛毵毵的胸膛,壮硕胳臂的青筋虬结也似,正自顾从一架粮车卸下麻布袋落在这时排至苏姒面前的妇人身旁。
他目光不悦地挥了挥缰绳,想着先寻一酒肆犒劳兄弟们,过后须得好生拾掇这里的县尹。
然而这时,他忽得察觉面前街道异常死寂,只偶尔有几片碎布飘过,两廊的不少家户门肆分明得敞着,依稀迤逦出其间的身影,却半晌未见挪步。
直至光影下的轮廓渐渐显露,他顿感不妙,赶忙勒起缰绳掉转马头,对部众连声喝道:“撤!速撤!”
几人赶忙侧开视线,莫敢直视,却撞上一个个眼神古怪的寨民,登时面色羞愧地垂下头,作安分状。
少女见状倒也不出声训斥,复又持笔登册。赶到那三两人上前领粮,她这才轻声询问几句,似是在了解争吵原委,过得片晌,莞尔笑着,音调似珠圆玉润,婴儿似的娇嫩面孔却不乏几分训诫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