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相处,他深知朱兴盛才识俱佳,看待问题的角度相当独到,若是随他们一同投身义军,互相帮衬着不日终会有一番作为。
可近日聚谈从未见朱兴盛的身影,似乎志不在此,索性临走之际,倒是不妨再探探口风:
“朱兴盛?可愿同我等投身颍州,随香军起义,于此间世道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不了。”朱兴盛依旧轻笑着,谢过好意。
“束发之年,情甘苟于斯处?”赵明达怒斥,“刘元帅打出‘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的旗号,意为激起我等小民鸿鹄之志,敲碎卑怯之心,若天下儿郎皆似你这般不为所动,元廷何时灭,山河如何复!”
旁侧人不耐催促:“明达,趁天色尚早,抓紧赶路,这人虽有些才学,可偏是安于一隅,胸臆无壮志,同我等难为一路人,何苦废这些口舌。”
赵明达见朱兴盛神态平常,不由喟叹一声,揖手道:“赵明达告辞。”随后十余人疾疾远去。
地平线升起的光亮从那边迤逦出定远县的庞大倒影,如蚂蚁攀爬的身姿一点点消失。朱兴盛遥望片晌,随后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是这时代微不足道的蚂蚁,随时惨死在碾压而过的巨轮上。”
驴牌寨的人手本就不宽裕,当下又有十来壮年离去,虽然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寨子的用度负担,但入城佣耕的人力也在缩水,长此下去,物资本就紧张的寨子怕是愈加难以餍足各方开支。
朱兴盛沉默地望着天边,他对这时代的认知愈发清晰。
虽说天下糜烂,百姓从贼,可是何来贼匪纠集,这只有一群抱团取暖的苦命人而已,生力或为地主卖命,或守御寨子安危,老弱做些手工,照料着幼儿,在这乱糟糟的世间一同生存。
这时一道急切瓮声传来:
“重二!寨主那老竖狗贼,竟当真敢对小姒儿下手!”
来人是华云龙,年纪相仿的少年,身形魁梧,骨骼雄奇,毕竟他祖上是回鹘人,南宋开庆年间迁至定远,眼下虽是汉回,但承自先祖的体貌犹在。
两月前,华云龙双亲过世,家中仅剩的救命种粮也被税吏夺走,少年怒火中烧,趁着夜色宰了税吏逃出定远县,一路南下,在滁州荒郊撞上方临此间的朱兴盛。
后有元廷骑兵追杀,这厮观朱兴盛气韵似州学儒生,大抵怀揣交钞,欲诓往韭山据地为王,当即便拽上一头雾水的朱兴盛夺路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