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在外?”
张说听到这话后便微微皱眉,片刻后便叹息道:“这小子性机敏、有捷才,知祸福,当然也明利害。日前竟然居此陋舍,可知家人待其甚薄,而今相弃不守,亦不应怨、不应……”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张说脸色却变得很难看。
原本还比较看好这个孙子,却没想到这小机灵鬼儿早早躲在外边,不肯与家人们共渡难关,这不免又让张说生出一种众叛亲离的悲凉感,口中沉声道:“此番事了后计点家人,亲而舍我者,不复再纳户中,奴仆舍我者,报官追捕!”
往年交游满天下、门故半朝堂,而今遭遇如此凶险的局面,能够带来实质性帮助的人却是少之又少,这也让张说心内多有懊恼与检讨,深刻认识到所谓的亲朋好友趋炎附势者多、真心相待者少。
如果接下来能够挺过这一场劫难,对于那些附势而来之人,当断则断,哪怕散尽也不值得可惜。而对于真情相守、能够在危难之际还肯鼎力相助之人,也一定要多加珍视与维护。
且不说伏于草堆、在家检讨自己过往为人处事毛病的张说,洛北清化坊中,当张洛听到他大姨武惠妃着牛贵儿转告的计划后,一时间也是不免有些傻眼,只觉得这武惠妃真不愧是个小机灵鬼儿:你们武家血脉有毒吧,一个两个的光想着捞实惠,却不想担风险!
张说闻言后便长叹一声道:“今为恶贼逼迫甚急,源老奴等蓄势多时、而今更得助力,必不肯轻饶。唯今只能盼望圣人感怀故情、恐伤后继忠贤之士慷慨奉献之志,能够留情宽恕……”
兄弟两又叙话片刻,很快便将要到了朝会时间,张光站起身来大声道:“家势如此,多年来俱仰阿弟托举。而今大难临头,我身为户中长兄,不应如少辈一般坐困愁庭,亦应有所表现,你且安待!”
“破败好、破败……屋破总胜过家败,引我去那里罢。”
在南省中被折腾多日,张说也明白当下处境危急,如若应对不善,一家人可能都要遭殃。尽管暂时被安置在家,但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待罪之身,心知必须要体现出一个惶恐待罪的自罚态度。
很快张说便被引到了那陋院中,内外打量一番后他先是微微皱眉,但很快又将眉头缓缓舒展开,走进房间中席地而坐,摆手拒绝了家人们送来的铺卧,只用一些杂草铺于身下,同时吩咐门外家人道:“一日只需来进一餐,水饭切勿用美器盛装,闲来也不要入此滋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