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那个他们指的是谁,这些天他一直在麻醉自己,让自己试图相信还有希望,但是男人直白的坦诚,证明了所有的一切,是那样的荒诞和好笑。
这些天,尚寒没有因为黑暗而妥协,没有因为疼痛而屈服,没有因为残忍的真相而变得无所适从,却因为这样一句通告而堪堪流下泪来。
他知道男人平淡的口吻里所背负着的生命。
他们,他们啊,那个他们里有二十个生命,在那二十个人里面,有一个刚结婚的丈夫,在死前还带着白金的戒指,有一个娃娃脸的弟弟,嬉闹调皮,会因为姐姐的生日而熬夜庆祝,还有一个身材高大,说话爽朗的大哥,比他入队还要早,还有很多很多……
那是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呀!
面具这东西很怪,要么固若金汤,要么一泻千里,墨羽摘下了第一张,后面的也就自然而然地落下来了。
“好了,精神还不错,现在我问你,你为什么以为我死了呢?”
就凭一声枪响?没见过尸首,就认为我死了?你就那样相信自己的判断?就没有一丝侥幸的希望?
尚寒的眼神微动,巨大的牺牲逼迫着他看清曾经的选项,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无可奈何地认同了墨羽的言语。
“阿寒,你没那么伟大。”男人为他擦去那些悲愤的泪水,“你和当年一样,私心所起,事到如今也不能怪我,你确实很聪明,但你想得只是自己,所以才一错再错。”
不仅一错再错,还错得离谱。
墨羽这个名字在尚寒的人生中扮演着众多的角色,但是没有一个是清晰和深刻的,在青涩的学生时代,他们算不上挚友,在成年后的重逢,也没有过多的时间相处。
那又是什么支撑着警察走完了三年的旅途?
墨羽转身,他在房间里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现在他们的距离又拉远了。
男人从手边的抽屉里取出烟,在忽然明亮的火光里,尚寒感到一种被灼伤眼睛的痛苦。
墨羽的声音从摇曳的火苗后传来,“你不能怪我。”浓重的烟雾后,黑色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帘薄薄的水汽。“阿寒,你配不上我。”
你配不上我,你的坚持不过是自以为是的动情,你把我的人生当做你想象的誓言,你脆弱的灵魂不敢承受敌意的猜想,你用情太深,却不知情从何起。
如此幼稚,单薄,偏激的你,又怎能配得上如此漂泊,残忍,处心积虑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