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济一错不错地望着她的脸,若有所思。
静了一霎,他说:“懂了,你害羞,不想现在圆房。”
跟“害羞”有哪门子关系!暮雪皱了皱眉,但顾忌着眼前人的情绪,怕再驳他反而惹恼了人,于是胡乱点点头。
多尔济却不知为何弯了弯嘴角。
他往喜床一坐,弯腰脱靴,道:“你睡里头。”
“什么?”暮雪急道,“我方才是说……”
“我听明白了。”多尔济抬眸看向她,“我不会强迫你。我现在是真想睡觉了,你们这成婚,规矩也太多了些。不如在草原上痛快。”
看暮雪还是有些发怔,他索性从旁边的凭几上拿起一只掐丝珐琅烛台,拔了红烛,本来要往前递,但看了一眼暮雪,他又扯过绣花红帐,把烛台持握处擦了擦。
“我原本有把很漂亮的小银刀,但换衣裳时他们说不能带利刃,恐伤了公主。”
多尔济把那掐丝珐琅烛台往暮雪身前一递:“你就拿着这个,睡里边,我若有什么不规矩,你直接往这儿砸。”
他一边说,一边用左手在自己脑袋上点了点。
“可以睡觉了吗,公主?”
侧卧在新绣的鸳鸯戏水被面上,暮雪两手握着烛台,还有些飘飘乎乎的不真切。
在她背后,男子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真不习惯,她想。即使多尔济的睡姿很规矩,面朝着外头,给她留了好大一块儿地方,没有鼾声,甚至连呼吸声都不重,但头回与男子同床共枕,她怎么都不习惯。
暮雪翻了一个身,从侧面转为正面。
“还不睡吗?醒来还有一堆事。”
多尔济闭着眼说。
暮雪“嗯”了一声,睁着眼发了好一会儿呆,又翻回到侧面。
“公主是要听摇篮曲才能睡着?”
“不——是——”
她拉了拉被子,蜷缩成一团,这是最令她安心的睡姿。
但是心还是不安的,未圆房,明日该如何交差?可会有什么流言蜚语……她命令自己不要去想,可越是这样,各种思绪便越像雨一般落得越发急。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
“睡吧,公主”,身后多尔济的声音听起来已有倦意,“明天,会升起新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