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前那人动作微顿,继而道:“是该尽早把日子定下来。”
不是成亲的日子,而是退亲的日子。
许裘从这副语气中推出隐含之意,想想也是,凭那姚家小姐是什么天仙,单看她落魄的家世,大爷便不可能娶她。
房门合拢时,案上的火苗跟着漏进的夜风扑跃了一下,顾青川耳边似乎又听到临行前恩师的殷殷劝告——
“退之,娶妻娶贤,那姚家小姐若是性子才能皆好,何妨娶她为妻?这不仅是你父母的承诺,亦是他们的心愿,想要你有个可靠的内人。”
可定下那门娃娃亲时,姚妙华还在胎中,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哪里来的这种心愿?
顾青川端起一只青釉海棠花盏,指节轻叩茶盏盖,冷沉的眸中看不出情绪。
银子丢了。
将下房里里外外都找了几圈,都没找着。她捂住袖袋,心像缺了一块似的,空落落漏着风,灌得四肢冰冰凉凉。
托素月的福,褙子留在明净堂,林瑜没有旁的事情可做,又能缝制些织物交给人卖。
秃皮的八仙桌上竹篮盖了层旧棉布,揭开来,下面放着各色各样的帕子,荷包,香囊,都是近阵子挤着时间做出来的。
一整个下晌,林瑜都在房中做针线,缝荷包累了便换帕子绣。
这二两中挤出几钱去买线,烛火无需花费,她可以等夜深了去廊下拿,或是直接去廊下绣。至多花出半两,剩下的都能存下来。
从床脚摸出存钱的木匣子,存了一两半进去,林瑜又摸向另边袖袋。手心拍空的瞬间,她那双黑亮的眸倏然变暗,恍若被抽去了魂魄。
今早出门前,右边袖袋明明放着六钱的银子,她还记得那碎银的形状,像片薄叶似的。然而现在碎银没了,袖袋中只剩下拳头大一个洞。
正房里。
姚妙华正坐在妆镜台前,试戴一对碧珠银流苏的耳坠子。听完林瑜回话:“即如此,你改日绣好了再送过去就是。”
“是,姑娘。”林瑜瞥过她未然脂粉的唇,敛眸不语。
不知多久过去,临近门口的青石地砖抹了片橙红的斜晖。她额头冒出细细汗珠,后背领口处的绢衫也叫浸湿些许,这才放下绣绷。去桌上倒茶喝时,手腕都在发抖。
入了夜,林瑜照常要算一回账,取出戥子秤了今日得的碎银,共有二两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瑜回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