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此刻是伤心还是愤怒,冷芳携只觉得双目刺痛,盈着眼泪,天地模糊不清。
“师尊乃受心魔蛊惑才做下这些事。”他艰难地开口,“浮蘅尊者是天地间顶天立地、通天彻地的大能,只一步便能飞升,近千年积累,何必因此毁于一旦。如果及时收手,徒儿权当之前那些不存在。”
这是他最后一次询问浮蘅了。
尽管知道浮蘅转变心意的可能微乎其微,冷芳携仍保有一丝期望。
浮蘅的回应是,迎着剑身,双手扣住他肩膀,死死将他抱在怀里。因为他的动作,霞光刺穿的伤口扩大,涌出的血更多。
一个充满禁锢意味、血腥味的怀抱。
两人好似睡在血池当中。
“……”冷芳携垂目,听见浮蘅平静的话语从上首传来,“我不是好人,也不是你想象当中仅仅行事恣肆偏邪的正道人。”
平静的语调中忽然多出几分笑意:“若非无意间拜入九宸宗门,我必定是屠戮万千、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我虽出身低贱,可但凡我要的,从没不能得到。”
浮蘅顿了顿,又轻轻说:“芳携,我不会放开你。若你要走,只有一个办法。用霞光杀死我。”
如此决绝,一如浮蘅的剑,出鞘便无回头,纵然伤人伤己。
那些愤怒、悲伤乃至无措渐渐被巨大的空茫淹没。浓重的铁锈味充斥鼻尖,在铺天盖地的血液中,冷芳携慢慢闭上双眼。有那么一刻,好像回到很久、很久之前,被浮蘅从邪魔口中救下的那个夜晚。
在此之前,他或许对浮蘅还有所希望,但经历过数次神魂交融,最激烈时被无数浮蘅过往的记忆冲击后,冷芳携便知没有希望了。
浮蘅很少跟他讲过去。修士只看未来,未有回首过往,除非大限将至。
冷芳携从前以为浮蘅应当出生富贵,检测出灵根后顺理成章进入九宸修炼。
其实不是。
记忆里的浮蘅很高,也很瘦,瘦得皮贴着骨头,看起来很可怕,一头枯草般的头发,一截长一截短,短的那截是被狗啃掉的。
无声吞食性命的冬夜,浮蘅衣不蔽体,在破旧寺庙里与一只瘸腿野狗争抢馒头。那馒头握拳大小,干瘪没有水分,雪白的颜色被泥土和污渍覆盖,却是一人一狗能找到的唯一一个填饱肚子的食物。
浮蘅手脚并用,用脚踹,用手去拽野狗的下腹,用嘴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