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安乐公豁得坐起,把侍妾甩在一旁。他眯着眼睛往光亮处看去,等发现是妻子后,他舒了口气,整个人又松弛下来,没好气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好安心养胎吗?”
而当时的新兴王刘恂年方十六岁,还是一个面孔白净、笑容清爽的少年。他亲自领着墨车到张府前后,就给府前恭贺的孩子与老人们分发礼物,周围一片欢声笑语,喜气洋洋,热闹得无以复加。当希妙穿着嫁衣出来的时候,两个少年男女在人群祝福中羞涩对视,她顿时就萌发出一种幸福将地久天长的预感。
然而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张希妙望着窗口,沐浴洛阳城苍凉的北风,竟觉得自己从未真实的活过。
“什么大事?”
“辟疾的婚事。”
这情景让希妙更加蹙眉,继而去打量榻上沉睡的安乐公。
果然,刘恂此时正赤条条地躺在榻上,三层寒衾已被踢翻了两层,而一名披头散发的侍妾趴在他胸膛上,同样赤身裸体。希妙看过去,发觉侍妾虽不出一言,但身体却在微微发抖,显然是已经醒了,可在主母面前不知所措,又怕惊醒了安乐公,只好一动不动地装睡。
“关于辟疾的事。”
“还以为有什么大事情。”听说事关于刘羡,刘恂干脆躺回到榻上,漫不经心地眯起眼睛,“他的事,一向都是你拿主意,何必跑过来问我?你自己定吧。”
安乐公如此习以为常地流露出漠然,张希妙不由有些愠怒,她把衣物扔到榻上:“确实是大事。”
张希妙挺着肚子走过来,把衣服扔到刘恂身上,说道:“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
虽然天色已经亮了,但安乐公的房间还是一片晦暗,房门、窗户,还有床帘,此刻全都紧闭着,阳光从外面透进,眨眼都变成了破败的灰色。
屋内的味道也很颓废,张希妙推开房门进来的时候,一股浓烈得仿佛要变质的酒臭气顿时铺面而来,让她忍不住微微咳嗽。
她再往前走几步,房中的味道变得更加难以形容。地面上胡乱丢弃着已经变质的食物残渣,还有各种各样已经发黄变形的男女衣物,床榻旁边是一张摆满了杂七杂八酒具的席案,而在席案下面,火盆的木炭还在静静燃烧着,从里面的积灰可以得见,大概已有两三天没有人来更换火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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