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要写出动人的文字,又怎么能缺乏精彩的人生呢?!”
看着刘羡神采奕奕的面容,陈寿一时呆了。他以前并未发现,原来刘羡沉默的表象下,竟然有这么活跃的灵魂。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对弟子的第一印象:目空一切。只是近来他有些遗忘了。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就已经能够藐视造化,自己对他的担忧,是否显得多余呢?他身体里毕竟还留着先主的血液,也许能够笑对一切困境,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可能,他可以打破命运的枷锁呢?
这么想着,陈寿的神情又缓和下来,他想,也许是时候教导他历史了。
陈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与他继续往西走,再往西两里的一个山坳处,他们又遇见一块古冢,其荒凉凄清,远甚于此前遇到的所有坟墓,连墓碑都被枯黄的藤蔓缠满了。只有坟前两座生有绿藓的石马像,似乎在昭示着墓主的不凡。
陈寿指着枯藤下的墓碑问道:“辟疾,你来猜一猜,此间的主人辞世已有多久?”
直到走到一处视野极开阔的高坡上,头顶开阔无阻,南望一览无余,无数小丘仿佛棋子般落在四角,而在他们中间,可见洛水穿绕而过,将左右的棱角抹成一片青葱平原。
陈寿从中点出三座毗邻的小丘,然后告诉刘羡,那便是周景王、周悼王、周敬王三位周王的陵墓。
所谓的三王名陵,在二人眼中,也不过是三座长满了林木荆棘的小山罢了,没有传说中的帝王气,也没看见有什么虎踞龙盘,更分不清谁是谁。若是陈寿不说,他恐怕永远也想象不到,这里竟会葬有三位周天子。
“人尚且如此,何况国家呢?周室坐拥八百年天下,可谓历代之最,最后也不过化为尘土。魏文帝曹丕虽然多好大言,但说自古无不亡之国,不掘之墓,此句可谓信然。”
对于孩子来说,这些话未免太幻灭了,人在童年时总是会抱有这样一种幻想:衰老是遥远的,激情是无限的,年轻是永恒的。但打破了这种幻想,人也就不会遇到太多的困惑,能够心安理得的接受平庸,这也就是陈寿的目的。
刘羡果然感到困惑,他问道:“历代国家,国祚最长的只有八百年吗?”
这天上午,刘羡正在读诗,读到《黍离篇》时,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陈寿心中一动,突然叫住刘羡,问此句有何意。
刘羡沉吟片刻,说道:“初读之时,我以为是求爱不得,正如《关雎》、《蒹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