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莫非我娶了阿越,会虐待她不成?”
来福的牙齿跟着在打战,差点咬到了嘴唇。刘恂或许是平日太压抑了,赤裸裸的眼神让他的语言也那么苍白。
身为仆人,来福其实多少能理解主人愤懑的心情。但是越是遇到困境,才越要战胜它,而不是将其发泄给身边的人,这是无能的表现。至少先主刘备从不会如此做。可这些都是不能说的话,他只能强忍下来,用无声来表示抗议。
“这么说,你是不信我咯?”
“小人岂敢?!”
“你不敢?你已经敢了!”刘恂怒视着来福,目光却又好像穿过他,看到更深远的地方,同一群幽灵们进行交流:“我知道,你们私底下都在笑话我吧,像我这样无能的人,名义上是个县公,可实际上,只能坐在这个宅子里,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护不了!”
“大人冤枉,小人绝没有说过!”
“你没有说过这句话,恐怕也这么想过!你恐怕还在想,像先主刘备这样的英雄豪杰,怎么会有这么窝囊的孙子吧!”
来福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刘恂确实说中了仆人的心事。而来福没有立刻否认这件事,毫无疑问使安乐公的脸色越涨越红,积郁已久的怒气使得他处在理智崩溃的边缘,以致于他生出了一种幻听:杀了他!杀掉这些不忠之人!
于是刘恂开始了自己继承爵位以来的第一件暴行。
当刘羡正坐在屋顶纳闷出神的时候,他突然为一阵哭声惊醒,这哭声是这样的凄凉,以致于让刘羡联想起砧板上濒死的鲤鱼。他连忙顺着桑树,从树梢一溜烟滑下来,径直往声源处跑去。
此时已有很多人听到了这哀怨的哭声,但奇怪的是,仆人们都堵在后院的走廊上,并不敢踏进去。他们看见刘羡来了,就好像看见救星一般,纷纷围着他说话:
“公子,你快去请夫人和大夫人来,让几位侯爷来也行,再不来,就要出人命了!”
刘羡听不懂,也不想去请母亲还有伯父,他听到“人命”两个字,立马就想起了泥水上王富的尸身,继而本能驱使他迈进了后院。
他随即看见了来福和父亲:点点金黄的桂花树下,刘恂手正背对着坐在石台上,双肩一耸一耸,似乎在拄着什么喘气;而来福整个人瘫倒在地,面色蜡黄仿佛金纸,双目紧闭,胸脯几乎看不见起伏;一个不认识的少女正趴在他背上落泪如雨,嘤嘤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