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两只柔软前爪踩在贞仪肩膀处,拿脑袋替贞仪蹭去眼泪,一边发出呼噜噜的鸣音——除了感到舒适外,它们猫咪受伤或疼痛时也会发出这样的声音,这种频率的振动可以起到一定的安抚疗愈效果。
橘子的呼噜疗愈大法果然奏效,贞仪很快不哭了,且还破涕为笑——虽说是因被橘子蹭了一脸的猫毛感到有些好笑,但不妨碍橘子满意地侧躺了下去,有一下没一下地得意地慢甩着尾巴,继续呼噜着。
夜里静仪发了噩梦抽泣,橘子跳到她身边,抬起一只前爪轻轻搭在女童额头处,静仪似被安抚,抽泣声慢慢停下,待橘子刚将爪子抬离,静仪再次抽泣,橘子忙将爪子放回去,静仪再次安静……一来二去,屡试不爽玩起了孩子的橘子觉得自己好像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点穴功夫。
深秋的夜,窗棂的缝隙里挤进一缕月色,橘色的大猫卧在床头,与月色一同看护着这间小屋,和这间小屋里那一大一小两个女孩。
这个深秋,王家上下都在忙着料理杨瑾娘的后事。除此外,王介今秋依旧未能中举之事,又在王家众人心间蒙上了一层沮丧之色。
王介年少便有秀才功名,而今年过二十,三试秋闱而未过,那些昔日满含希冀的目光化为一声又一声深沉的叹息,让他惭愧到不敢抬头,更不敢就此垮下。
王介将自己关在房中,全部的时间都用来自省和读书。
此一日,贞仪叩响了二哥哥紧闭多日的房门,带去了陈凝田的那封留信。
陈凝田的笔迹隽秀清新,那几句表露心迹之言却叫人看出了几分孤注一掷的坚决,如同立誓,又如同请求——求他一定要来提亲,她不在乎他究竟能否中举,只要他愿意开口,她必会设法求家中答应,只要他开口……
王介低头看信,半张脸淹没在光影里,握着信纸边沿的修长手指骨节不知何时已然发白。
不知过了多久,亦不知将那几行字看了多少遍,他终是将信纸递还给了贞仪,声音平静喑哑:“信中之言于女子名节多有妨碍,此信……便有劳二妹妹毁去吧。”
贞仪握着信,不禁抬头:“二哥哥……”
“飞蛾扑火,不在乎是否会被灼伤,固然勇气可嘉……”王介微侧首,看向书案上那截冷却的残烛:“可是那团火却无法不在乎,它不想成为吞噬飞蛾的恶焰,用这一时光亮诓得飞蛾投身坟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