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贞仪将泛黄的《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又一次翻到“秋分”之页时,这万里之行的终点、也就是吉林密山府终于到了。
秋分时节的边境已见两分青黄交错的苍凉,这曾是王者辅被流配之所,也是藏放了贞仪诸多回忆与思念的旧匣故地。
故地重游,自然要去见思念的故人,贞仪先随着祖母和父亲去了陈家。
“傻孩子,且还有些日子呢,他们想将我贞儿就此留下,我这个做大母的还不答应呢。”老太太笑着抱住身前的孙女,像幼时那样拍抚着“成亲是件大事,务必还得经过你母亲点头……三书六礼都不能少,两家隔得远,操办起来,少说也要一两载才够用。”
又道“且我还有些旁的打算……”
橘子听得出来,老太太已尽自己所能为来为贞仪安排余生。老太太真是可爱可敬,但这世道真是无耻糟糕,十七岁明明正是学习上进的年纪啊。
这一晚,贞仪听祖母说了许多。
随着年岁渐大,贞仪近两年才慢慢懂得,相比祖父,祖母才是这个家中最辛苦最操劳的人。
贞仪也隐约能够确定,好好听从祖母的话,日子总不会太坏的。
想到这个“不会太坏”的日后,贞仪心中涌现一点无名的不甘,却很快被汹涌的不舍所掩盖。
贞仪反抱住祖母,终是哽咽着说了点任性的话“大母,可是我舍不得您……也舍不得父亲母亲,大兄,大姐姐,还有静仪他们……”
贞仪抬起手,反握住祖母要垂下的手,轻轻摇头,顺势靠在了大母肩旁。
橘子见到贞仪乌黑的眼睛里有思索有茫然,似乎还有点不安。
老太太似乎能察觉到身前女孩子的心绪,语调愈发和缓了,话中所言却是无法躲避的现实
祖父教她立心,祖母帮她立世,而这二者往往是截然相反的去向……谁更对一些,谁更错一些?贞仪此时没有答案。
而如何过好这一生,十七岁的贞仪亦无自己的答案,但贞仪知道,祖母是最懂她疼她最盼着她“好”的人。
“攀高门,太辛苦。嫁入那清寒的儒家门第,纵是他们家资不多,苛刻管束却不会少。董家的路走得杂,什么都涉足一些,却什么都不算深,门第虽不贵,胜在既饿不死人,周遭也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