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chapter 09(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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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chapter 09(6/7)

她迅速扭过身子。

    正对厨房的餐厅里,摆着一张满工云纹紫檀桌,上面是一副未竟的书法。

    显然,沈宗良是写到一半,忽然被那通电话打断了。

    眼睛扫上去,读了没头没尾的两三行,且惠便猜到是赵孟頫的《妙严寺记》。

    她坐下来,想在“安素受知赵忠惠公维持翊助,给部符为甲乙流传”的后面,写上“朱殿院應元实为之记,中更世故,劫火洞然”一句。

    小的时候练楷书,庄严规整的赵氏书写是最好的临摹范本,亏了教她书法的老师严格,且惠几乎能背得出。

    但长远不练了,即便手里拿的是玉质温润的和田笔杆,蘸上墨也还是觉得生疏。

    到写这个“應”字时,且惠的手微微有点抖,无论如何不敢下笔了。

    她刚要搁笔,身后圈过来一道洁净冷质的气味,像冬日清晨无人踏足过的霜雪。

    头顶传来沈宗良的声音,“会写?”

    她点头,发丝刮在他胸口的衣料上,发出窸窣的声响。

    且惠听见自己颤巍巍的音色,似乎比她的手抖得还要厉害。

    她说:“皮毛而已,底下就不会了。”

    “没事,我教你。”

    沈宗良一手撑住桌子,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极自然地蘸了蘸笔。

    他一副专心授业的样子,把稳了且惠的手,利落地挥毫下去。

    沈宗良一笔一划流畅写着,醇厚的嗓音落在她的耳边,“这个應的写法很典型,点下去之后,一道逆笔,稍微带一点侧锋,收住。再露锋一接,这里可以出个尖。”

    且惠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耳旁只有自己不争气的心跳声,咚咚的。

    他掌心内一层薄薄的茧,蹭着她柔软的手背,隐约一股柑橘调的清香,应该是刚洗过手。

    很庆幸。她很庆幸脸上灼热的温度没有传导到头皮,暴露她的面红耳赤。

    很多年不弄这些,钟且惠已经不大懂什么叫侧锋,家里落魄以后,唯一保留下来的兴趣是芭蕾。

    这不是且惠自己要求的,它来自董玉书的坚持。

    妈妈宁肯自己省得要死,也从工资里拿出一部分来供她跳舞。

    很多个周末的早晨,吃过粢饭糕以后,董玉书领着她走过飘着炊烟的狭窄弄堂,脸上是一种来路不明的满足,而且惠面无表情。

    端着脸盆出来倒水的邻居见了,总要问:“董老师,送女儿去跳芭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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