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后,赵仁琦把会谱贴身放好,到屋子里检查了一下装好棋具等用品的挎包;还特别小心地把放在里面的一个香炉样的东西拿出来看了看,又小心地放回去;最后发现没落下什么东西,于是背上挎包,出来跟母亲交待了几句,就匆匆出门了。
易明秀看着离去的儿子,嘴唇动了动想说点儿什么,还是忍住了。
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从那把被磨得锃亮,但显然已是很破旧的藤椅上颤巍巍起身,拄着拐杖哆哆嗦嗦走到院门口停住,顺着半掩的门缝朝街上小心地瞅几眼,然后低低打个无奈的“嗨”声,就又回去了。
三十年来,易明秀从没有出过这个院子;甚至从没有到院门口站过、坐过;更别说到大街上转转了。
也只有每次赵仁琦出门儿,易明秀担心和不舍儿子,才鼓起勇气走到自家院门口,在门里边透过门缝儿,偷偷地用眼光追随赵仁琦离去的身影,也顺便看看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邻里——
那行为跟做贼似的,让人看着可怜和心酸!
棋牌村是个大村,约有四五千口人。因其离照日镇比较近,那些跟棋牌村沾亲带故的人,今天到照日镇赶会,临近中午的时候,会顺便到棋牌村串串门儿、走走亲戚。
这样一来,照日镇大会,这棋牌村的人也很忙活,家家户户一大早的都出来置办待客的礼品、酒菜等应用之物,大街上竟也象赶会一样热闹。
街坊邻里看见赵仁琦出门儿,能躲的老远就躲开了,走个头子顶实在没法躲的,只好尴尬地点头打个招呼,就躲瘟神似地赶紧走开了;
那些想拿赵仁琦消遣的人,则主动走过来搭讪,言语中充满调侃、讥讽和蔑视:
“喂!他叔!今儿这是又去练摊儿啊?一定要当心点儿啊,千万别被高人掀了摊儿——总蹭饭可不好!”
“嘿!他大伯!穿这么整齐,今天这是去相亲啊?三十年了,难道没相中一个?咱这镇上今天大会,大姑娘、小寡妇儿的少不了,你今儿个可给我们家孩子找个大伯母回来啊!”
“哥!还练呢?三十年了,我以为哥早就该是那象棋大师,吃皇粮了!”
“兄弟!怎么?还去呀?不是哥说你,你看看你——你要是有我那青师叔一成的本事,也能给人看个小病小灾儿的,坐在家里吃碗体面饭——何至于天天这样儿?风里来雨里去的,总是不成个样子。唉——不争气!不争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