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不知所措时,却在不远处的队伍中,瞥见了静泓的身影。静泓同样正在原地休整,他穿着和其他几名宝川寺的僧侣相同的僧袍,正微微侧头同他的师弟说着什么,若不是因为他的相貌在僧侣中太过出众,萧月音还不能一眼看见他。
在静泓即将移了视线过来时,萧月音又连忙收回,只对着仍等待她回复的孟皋道:
“路遇匪贼,本就难以预料,此次也幸得孟大人和你的手下反应敏捷、及时应对,才保了这大队的人员和财产万无一失,孟大人又何须自责。”
也不知是不是“孟大人”三个字刺耳,正凝面不语的裴彦苏乍然低咳一声。
耳聪目明的孟皋,则迅速环视二人,回道:
“公主殿下宽和恤下,乃我大周之福。王子手上的伤口颇深,下官这就命人,赶紧为王子包扎。”
“我来吧,”萧月音对身后已经候着的隋嬷嬷自然吩咐道,“这种事,怎么好假手他人?”
她并不蠢钝,当然知晓这是孟皋给她创造的机会。
先前裴彦苏舍命保护了公主,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也会顺势意料,公主为报答爱郎的深情,应当不吝在所有人面前展一番纡尊降贵。
而公主生来便十指不沾阳春水,不擅包扎,也完全情有可原。
萧月音正恰好确实不识此技,眼看裴彦苏棱角分明的面上,因为她的胡乱触碰而淌下几滴汗珠,她心中愧怍微泛,忍不住柔声问道:
“可是碰疼大人了?”
“公主亲自为微臣包扎,微臣已是荣幸至极。”裴彦苏的语调似乎带了几分戏谑和自嘲,但旋即收紧,“今日之事,若是发生在邺城之中,恐怕孟使官和手下所有的人,都难逃革职问罪的下场。”
萧月音心下一紧。
裴彦苏此话,难道是在借机揶揄,她这个在弘光帝膝下娇纵惯了的大公主,离开了故土故地,却突然转了性,变得宽和大度、善解人意了?
萧月音悔意丛生。
她到底是不该如此高拿轻放,非但没有惩罚孟皋等人保护不利,反倒言语安慰、既往不咎。
可是……道理分明正如她所言,孟皋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呀。萧月音自知读书不多,可善恶忠奸的大道理也是牢记于心,要她全如萧月桢那般任性,她着实是做不到的。
这样想来,手中为裴彦苏缠着纱布的力道便不由加重,只听他“嘶”了一声,她方才回神,急急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