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仿佛才想起来,略停步道:“她是我路上偶遇捡的,你们领她进去先歇下,”语气平淡。
那年长之人显然满腹狐疑,却也只得作罢。
李霓裳也收目,再要自己下马,早蹿来一个十二三岁个头敦实的半大小子,抢着哧溜一下在雪地里滑到马前,道:“我名永安,乃我家少主的人。小娘子快快扶着我!积雪路滑,当心摔了!”
这名为永安的半大小子,衣着也不像是小厮,然而态度却殷勤远胜小厮。周围几人又都注目着自己,李霓裳只好扶住小子的肩从马上下来,稍停片刻,待乘马乘得已快麻木的腿脚稍稍能活动了些,拉高身上长得几要拖地的雪氅,遮掩了下头脸,低头随那年长者匆匆入内。
此地是潼关附近的一个镇场,因靠近关城,往北是黄河渡口,往西长安关中,往东去往洛阳,交通便利,故地方虽然不大,早年却是人烟阜盛,商贸繁荣,为当地著名的重镇。然而前朝彻底覆灭之后,也是因了地理缘故,从此开始遭殃,三天两头易主。正所谓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几番劫掠,早已萧条下去,这半年又逢天王军来打,虽未如传言那样恐怖食人,然而强征民夫是常有的事,故居民是越来越少,能逃得几乎都逃了,如今仅存的客栈,也是勉强维持罢了。好在炭火尚足,竟也有婆子给她送来热水。
李霓裳顾不得别的,先察看小金蛇,喂它水食,将它放在暖和的床褥里,安顿好它,开始脱自己的靴袜,这才发现双足肿胀,足跟处更是磨破几道伤口,只是之前近乎冻僵,没有痛感,此刻渐渐回暖,便火辣辣地痛了起来。
想到那人莫名转变的冷淡态度,她自然不会再去麻烦,忍痛自己胡乱处理了下,便和衣躺下,睡睡醒醒,等待天亮。
次日的整个白天,她都在屋中度过。心里想问那人是否已经帮她打听消息了,然而不好发问,毕竟对方也不欠她。救下她,便已是莫大之德。
傍晚永安给她送来晚食。因足掌实在不适,休息一天,非但没有恢复,看去反而比昨夜愈发肿胀,落地更是钻心疼痛,故坐在榻上未动。永安将饭食放下,问她是否还有别需,若有少的,可写下来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