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禄无奈笑说:“老奴是怕冷着娘娘,届时陛下怪罪呀。”
涵元殿是天子居所,非召不得入,陛下没有发话,吴有禄他自然也不敢做主让稚陵进门去。
风雪呜咽,扑簌簌的,稚陵知道即墨浔每日风雨不辍早起练剑。他一般不喜有人在旁观看,但她来送银耳百合羹,便能得这样一个机会,在他练完剑后,暂代替吴有禄的位置,捏着绢帕给他擦拭额角的汗水。
那个时刻,大抵是离他最近的时候,四下没有旁人,只有他练过了剑后稍显急促的喘息声。即墨浔比她高许多,她需要稍微踮脚。他为了就她,偶尔也微微俯身。
那个时刻好像回到她最初在宜陵见到即墨浔的时候,不曾被这样多繁琐的宫廷礼仪重重隔开,她想见到他的时候,从营帐出门往东一拐,走出一会儿便到了他的中军帐……。
她伫立在涵元殿的门前,周围风雪声呼啸,她身姿笔直,这般不知过了多久,里边终于来了一个小太监:“婕妤娘娘,陛下宣您进去。”
稚陵陡然从回忆里惊醒过来,眉眼盈盈,霎时间染上一重欢喜,立即从臧夏手里接了食盒,迈进殿门。
臧夏跟泓绿两人跟进了殿,但只得在侧厅里等候。
稚陵跟着小太监进了第二重门,过此门,是即墨浔一贯练剑的春风台。
稚陵抬眼看去,远处春风台上积雪洒扫得干干净净,汉白玉的台面上,玄衣的少年天子正一柄一柄抽开兵器架上的宝剑观看。
玄衣劲装,身姿挺拔,笔立在洁白天地里格外显眼。
他侧颜如削,乌发高束,玄袍上绣着灿金长龙盘桓的图案,朔风大雪中,袍摆猎猎鼓动。
此时,他手里抽开一截宝剑,剑光折射着雪光,闪到稚陵的面前,才叫她蓦地回神。
她刚想迈步过去,踌躇着,不敢未经他的允许直接上前去,也不敢叫他,怕坏了他玩赏名剑的兴致,便干等在廊下。
方才在殿外不觉冷,这时候却觉得丝丝冷意沿着袖口领口蔓延着。稚陵暗暗往袖子里缩了缩手。
就这样静静等了一会儿,台上人终于放下了最后一柄剑,才转过身来。稚陵的目光一瞬不移地跟着他身影,他下了台阶,步上回廊,迎面走来。
步履从容,愈来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