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一动,脑一热,姒启祾翻身下地,开门站到了樗的房间外。正想敲门,却瞥见崖洞边有个拔背削肩的坐影,便知是樗。他轻悄悄地走过去,见樗微颔着首,轻闭着目,右腿曲着搭在崖边,左小腿已垂在崖外,右手搭着膝,左手按着地。西斜的月把光笼在她身上,靛蓝的衣服在清风里动着袂角,叫姒启祾想起了天台山上金漆夹纻的佛像,神圣又自在。
姒启祾不由连呼吸都放缓了,倚靠在山壁上静看着樗,想叫她,又怕惊动了她。太奇怪了!他完全看不透她,不了解她的过去,想不到她的未来,纵然是近在咫尺,也完全不知道她的心思。可越是如此,他越是想要靠近她,想要留在她的身边,哪怕就是这么默默地看着她。
张庭轩曾说,没本事的男人才喜欢选择小白兔样的女人,而有本事的男人则喜欢征服他看不透、得不到的女人。照这么说,喜欢上樗的姒启祾算不算是个有本事的男人?可他有什么本事呢?世人都追求的钱与权,他是没有一点的。街道里的工作,按部就班、零零碎碎,偶尔助人为乐一下,就算是给自己的奖励了。唯有当消防员的那两年算是有点儿本事,救过人、立过功,但和其他兄弟们比又差远了。如果让姒启祾扪心自问,到底有什么本事是可以让他坦坦荡荡立足天地间,大概就是在墨脱为了救那孩子时的奋然一跃——就算再来一千次、一万次,他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那是他不可改的本心。
姒启祾听得见心跳的声音:难道这就是自己的本心?危难之时的奋不顾身?或者说,面对生死一念,他本能做出的那个选择?樗说,八年前在天台山,她是因为看见他要割断绳索保住队长才心念一动救了他。在墨脱的山上,她根本不知道也不在乎姒启祾是谁,她是为了救老虎才顺道救的他。可她再次心念一动,正是因为姒启祾救了那个孩子。这也是樗的本心吧。原来,他们的心念一动是一样!
可是,他们为什么又会落入这个境地?而在这个境地中,他的心念一动是什么?望着樗,回忆着几天来发生的事,想到椿最后的那几句质问,姒启祾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回避这一次次踊跃而出又被掩盖的心念:他想留在樗的身边,看着她,陪着她。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