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回想着,没有注意到一品氏灼亮的眼神看了过来。相比那行方,思宓面目纤细,身形有些单薄,俊秀却更胜几分,细观之下,老者目色了然:“这位小哥风神又显不同,倒不像夏部人氏。”
行方抢先开口了:“阿宓原来是跟着涂山夫人随侍的,因见他心思细腻,敬心专注,便被特地拨来跟着首领治水啦!”,且越说越笑,“我们这位小老弟呀,平时里爱写爱画,略得闲了,还总愿混迹于百兽群中,不然呢,便是对牢随处可见的山水草木发阵子呆,我们这些人里,就属他最‘怪’!”
一品氏闻言似有所动,抚须沉吟:?“是呵,自盘古开天辟地至今,人间苦难从未断绝,而斗志也从未泯灭”,他又看向禹,目光温煦坚定,“首领耽在此处几日,想必已找寻到泄洪的水路?”
“这片大湖位于高原腹地,我苦求再三,仍是一筹莫展。”禹坦诚以告,语气颇有点无奈。
一品氏点头,只见他悠然拿起支银著,在酒杯边沿摩挲一圈,继而对准杯底东南角壁猛然一击,金属碰撞之声清越异常,登时,那杯底被敲了一块儿下来,余酒从缺口处一泄而出。
或许是自己眼花?但见老者笑眼之内,有道精光瞬息闪逝,思宓霎时心悸震动,定神片刻后,才答道:“若论治水之劳苦,实无过首领者,我等小辈还不敢道苦,只愿为各部灾民尽些心力便足矣。”
说完,思宓垂首暗自思量起来,其实,自他修得人形之后,这狐尾平日里颇能收敛自如,却每每在月圆夜下无所遁形,可见这一品氏才是心细如发。
行方面上微红:“前辈过奖,在下行方,出身于夏部族,自父叔辈开始,便已跟随鲧首领治水了。”
“候人兮猗——”,思宓下颚轻抬,短短地歌吟低徊清越,引得其余三位纷纷侧目,迎着禹轻颤的眸光,他轻声解释道,“自首领离家之日起,夫人每日必到山顶石亭,望向远处滔滔水浪,辨识着治水队伍离开的足迹吟唱此句。”
思宓眼前,又浮现出那窈窕女子的身形,凝白的面孔上,入鬓的长眉像她身后的层叠山黛,缕缕青丝于身后逶迤盖地,在雨露雪片和黄叶落英的润泽之下,越发黑墨深沉,和着温婉柔美的声线,在风中翻飞旋绕,永无止境地轻舞。思宓深信,早已远隔山水的首领,必能收到夫人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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