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成为真,七成是乱写。一个时辰后,尉窈带着段夫子挑出来的书简回家。
雨过天晴,秋意更浓。
学舍每过十日一休沐,尉窈仍旧早起,出来池杨巷,沿着河岸散步诵书。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
“山脊曰岡,玄马病则黄……”
“木枝以下垂之故,故葛也、藟也……”
前世她早将《诗经》背过,限于鲜卑一族对汉文化毛躁的通性,她的基本功不扎实。
如今重读《毛传》、《郑笺》,她更深切体会到训诂学的重要,训诂学相当于修身之本,只要勤学求索,哪怕笨拙者也可安身立命。
光阴似书页翻过。
九月二十这天,平城迎来新政令。
今天她第一个到,先把昨晚写的笔记放在尉茂书案上,紧接着拿回来。不行,得面对面交接,防止这厮又使什么阴招耍赖。
再拿出空白竹简,剩在筐里的简策、书帛,全是昨天买的《说文》残卷,她把自己能辨、阿父辨别的提前拣出去了,其余的要待中午课程结束后请段夫子辨别内容。
前世她始终深爱不了夫君宗隐,就是因为年少时遇到过最美好的奚骄。
奚骄人如其名,骄悍又炙热,尉窈和别的女郎一样,几乎是见他第一眼就怦然心动。
其实尉窈到现在也不明白,像奚骄这样的人,这样的出身,为何也对她动心?
在尉窈十三岁时,去永宁寺烧香遇到奚骄,他把头转到一边装着没看到她。那刻心里的难受、不甘、气愤,合成毒箭猛刺她,刺成愈合不了的老伤,现在回想那幕都得立即摒弃开。
不想了。她使劲呼出一口气,既然上辈子他不想再认识了,那这辈子就从结局开始吧。
陌路而过,背道相驰!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句话,九岁的曲融无师自通。
一夕轻雷落万丝。
今早的天色比平时乌暗许多。
那时她和他就像相互试探的小鹿,劲使狠了,磕的彼此受伤,各躲一步,又开始想念。
事情的转变,是从她十岁休学那年起。憋屈黯淡的时光、最需要奚骄陪伴时,他不是外出游历就是往返洛阳,答应和她勤通书信的承诺一次次不作数。
尉窈继续赶路,呢喃出一个名字:“奚骄。”
奚姓,在大魏属帝室之姓,地位高于尉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