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观察,细缝里的陈年污垢,有些是墨水沾染,有些是多年油污、油泥的浸染。这样的污垢,光用清水和洗洁精是洗不干净了,用铲刀铲进去,把污垢连旁边的木头全都铲掉……
这破坏又太大了。
文物修复,讲究的是能多保留一点,就多保留一点,能少破坏一点,就少破坏一点。
如果可能,连青铜器上的铜锈,铁器上的铁锈,也要在不破坏文物本身、不扩大伤害的基础上,尽量保留——
毕竟是文物,它们身上的锈迹,也书写着它们经过的岁月,它们在被发掘、被修复、被展出之前的所有经历。
是沉睡在土里?
还是浸泡在湖里,海里?
是埋藏在墓里,放在棺材当中,随着棺材的腐烂而沉进泥里,最后和旁边各种东西粘成一团?
还是封在地宫,从头到尾保存得好好的,只是在地宫开启的一刹那,开始飞快氧化?
尽可能保留它们身上的痕迹,包括历经岁月的锈蚀痕迹,呈现给观看者和研究者,也是文物修复人员的义务,不是吗?
“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常虹似喜似嗔地看了小伙子一眼。她也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微微低头,嘴唇翕动。
这对年轻男女互看一眼,目光胶着,彼此谦让。眉来眼去了好一会儿,直到下面的口哨声快要震塌屋顶,爱军才咳嗽一声,硬着头皮发言:
“那个……非常荣幸,能够评上先进生产者……这是厂里对我的肯定,也离不开师傅对我的培养和指导……我会继续努力,为建设祖国贡献力量……”
磕磕绊绊地说了几句,越说脸越红,越说额头上的汗越多。
就是那个墨斗!
就是落到他手里、他目前在修复的那个墨斗!
沈乐激动了一下,正要凑上去仔细看。下一刻,整个厂房都静了一静,然后,鼓掌声,跺脚声,欢笑声,吹口哨的声音,轰然而起:
今天大概要举办什么活动,厂房一头特地打扫出了一块空地,拉起了一块长长的红布横幅。
沈乐被人群挡住,踮脚去看,脖子伸得快要断了,也只能看到“表彰大会”这几个字。
还要再挪几步细看,就看到一群年轻男女,欢笑着,喧嚷着,推了一男一女上去。
眼见厂长、书记、自家师父,都笑吟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