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武子期有一种错觉:妲娜在发光,发光的妲娜不像人,像神。
“我回来了!”
妲娜将人放在地上,擦擦手就去盛酥油茶。
地上是一个老妇,银白的头发稀稀疏疏,编成一只很瘦的辫子。脸像灼烧过的树皮,又粥又黑,眉眼痛苦地压着。
脖子、手上有大大小小的红斑、丘疹。
武子期一惊,“麻风病?”
妲娜端来热腾腾的酥油茶,老妇双手僵硬麻木,端不住碗。
妲娜便将碗端到老妇嘴边,耐心喂她喝。
老妇苍白开裂的嘴碰到酥油奶的那一刻,眼睛忽然被点亮。大口大口喝着酥油奶,眼睛越来越亮,直到流出两行泪。
“古丽阿嬷,慢慢喝,不急不急。”
武子期头一回听到妲娜这般温柔地说话。
“妲娜,你过来。”武子期呼唤妲娜,麻风病会传染。
妲娜喂完了古丽阿嬷,接着跑去背其他走不动的病人。
背一个,喂一碗,再去背下一个。
武子期叫不住妲娜,很快院子里躺了一排又一排麻风病人。
喝完了酥油奶的古丽阿嬷安详躺着,脸上带着平和与满足的笑。
武子期发现每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喝酥油奶时眼睛都亮了一瞬,喝完后也像古丽阿嬷一样带着安详、满足的笑。
草原上,几只秃鹫飞得很低,紧紧跟随着走在最后面的人。
最后面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少年,两片嘴唇很厚很厚地挤在一起,麻风病使他的面容发生了改变。
肤色晒得很黑,眼白发黄,布满血丝,眼神很暗淡。
一条腿僵了,一瘸一拐地走着,背上背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头。
老头四肢全僵直了,灵魂游离在生死线。在少年的背上一颠一颠的,就要滑下去。
滑下去,就是秃鹫的食物。
秃鹫喜食腐肉,能闻到人身上腐烂的味道。
老头已经烂了,由内到外。
少年大汗淋漓,头昏眼花,咬住下唇,死死抱住老头,从喉咙里发出几声闷吼,试图喝退秃鹫。
秃鹫舍不得,拍拍翅膀又扑了回来。
小木屋就在前面,酥油茶的香甜弥漫整个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