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薛蟠瞪大牛眼,伸手遥遥一指:“义士!那人就是当晚的白衣义士!义士,恩公莫走!”
这呆霸王拔脚就追,琏二爷赶忙拦下:“蟠兄弟且慢,这内宅可不能乱闯。”
薛蟠挣了两下,忽而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还想着哪里去寻义士呢,不想竟在府中撞见了。哈哈哈……”
扯着薛蟠的贾琏扭头看向仪门,就见那白衣男子朝着大奶奶李纨见礼,略略叙话,便随着其往里行去。琏二爷心中纳罕,这男子是何样人?怎地跟大嫂子李纨扯上了干系?
薛蟠又喊了一声,那人终究听见了动静,因是停步回首。隔着有些远,琏二爷瞧不清面相,只见那人好似笑着,而后朝这边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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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纨领着两个丫鬟脚步轻快,待过了内仪门脚步反倒逐渐放缓了。有道是近乡情更怯,这亲朋故旧重逢只怕情也怯。
久远的记忆浮上心头,那时自己还在闺中,远房的婶婶领着个小小的人儿来见,那粉雕玉琢般的人儿便是俭哥儿。
倏忽八年,也不知当初缠着自己喊大姐姐的俭哥儿如今是什么模样。
闺中女子,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李纨寡妇失业,自然不在此列。可自丈夫过世后,她便守着姑娘家的规矩,极少出门。
转过大厅,遥遥便见仪门处立着个少年,一袭白衣、长身而立,正与门前的管事、小厮说着话。
听见管事指点,那少年转过身来,但见鼻梁高挺、眉目清亮,白净净的容长脸,斯文秀气中偏又透着一股子锐气。
李纨到得近前,试探着叫道:“俭哥儿?”
李惟俭仔细打量了李纨,笑着拱手作礼:“数年不见,大姐姐清减了。”
听得此言,李纨顿时鼻头发酸,抬手掩了口鼻又红了眼圈:“一晃儿这么久,不想俭哥儿竟这般大了。家中可还安好?路上还顺遂吧?”
“都好。”李惟俭笑着说道:“大伯终日骂我离经叛道,金陵实在待不下,我只好来投奔大姐姐。”
李纨之父李守中性子最是古板,也是自李守中始,李家女子只读些女学,再不读旁的经书子集。如今圣上御极近十年,几年前便开始倡导实学,这实学在李守中眼里自然是大逆不道,也无怪李惟俭总被大伯责骂。